黎明的曙光,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破了咸阳最后的夜色。
但这曙光,带给嫪毐的,不是希望,而是无尽的绝望。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一张正在迅速收紧的绞索,勒住了咸阳殿的咽喉。
章邯所率领的五千精锐,如同一头从地狱中冲出的猛兽,轻易地撕碎了嫪毐那群乌合之众的叛军。
这些叛军,在顺风顺水、抢掠施暴之时,个个凶狠如狼。
但当他们面对真正的、身经百战的秦国正规军时,他们便立刻被打回了原形,变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们的阵型,在秦军那整齐划一、冰冷无情的弩箭攒射之下,瞬间崩溃。
他们的勇气,在秦军那手持长戟、踏着同伴尸体前进的、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推进面前,荡然无存。
溃败,发生在一瞬间。
昨日还称兄道弟、高呼富贵与共的盟友,此刻,为了逃命,互相推搡,自相践踏。
“顶住!给我顶住!”
嫪毐站在咸阳殿的台阶上,挥舞着长剑,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但,已经没有人听他的了。
他的摄政王美梦,在现实的铁蹄面前,被踩得粉碎。
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他看着那身穿黑色甲胄的死亡潮水,离自己越来越近。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跑!快跑!”
他终于放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脑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他扔掉手中的剑,脱下身上那沉重的铠甲,像一只丧家之犬,从咸阳殿的后门,狼狈地逃了出去。
他的几名心腹死士,护卫着他,在宫中那些熟悉的小道上,疯狂地穿行,企图逃出这座已经变成修罗场的王宫。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一处偏僻的宫墙之下,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时。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早已等候在了那里。
那人,身形瘦削,面容普通,正是他最信任的策士——惊鲵。
“先生!快!快助我逃出去!”
嫪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向他扑了过去。
惊鲵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悯的微笑。
“侯爷,您,哪儿也去不了。”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细密的、闪着寒光的金属网。
在嫪毐惊恐的目光中,那张网,如同毒蛇吐信,猛地向他罩来。
嫪毐,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便被那张罗网,牢牢地捆缚住,动弹不得。
“你……你……”
他看着惊鲵,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背叛与恐惧。
惊鲵只是笑了笑,对着空气,轻轻地打了一个手势。
数十名身着黑衣的罗网刺客,从四面的阴影中,悄然现身。
他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
当清晨的太阳,完全升起之时。
咸阳的叛乱,已经尘埃落定。
遍地的尸体和尚未干涸的血迹,诉说着昨夜的疯狂。
章邯率领的军队,已经完全控制了咸阳城。
所有参与叛乱的、嫪毐的门客、党羽,凡是稍作抵抗的,皆被就地格杀。
而嫪毐本人,则被装在一辆囚车之中,押送到了咸阳殿的广场之上。
与他一同被押送来的,还有数十名叛乱的核心头目。
他们跪在地上,浑身发抖,面如死灰。
而相邦吕不韦,则在章邯恭敬的邀请之下,也从自己的府中,走了出来,站在了广场的一侧。
他看着眼前这狼藉的景象,看着那跪在地上、如同烂泥般的嫪毐,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悲哀。
他知道,这场戏,还没有结束。
真正的审判者,还没有登场。
“咚——咚——咚——”
沉重而庄严的鼓声,从远处传来。
一支军队,正从咸阳的主干道上,缓缓而来。
那支军队,军容之整肃,气势之雄浑,远非咸阳的卫尉军可比。
他们的甲胄之上,还带着边境的风霜。
他们的眼神之中,还残留着与六国精锐对峙的杀气。
那是王翦所率领的、真正的秦国主力边军!
他们,竟然在一夜之间,从百里之外,开赴到了咸阳!
吕不韦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女王,从一开始,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做了最万全的准备。
军队分开,一辆无比威严的、由六匹骏马拉着的王驾,缓缓驶入广场。
车驾停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车帘,被缓缓掀开。
嬴政,身着一身只有在最重大典礼上才会穿着的、繁复而庄重的玄色冕服,头戴十二旒的平天冠,缓缓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已经,在雍城,完成了她的加冕典礼。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辅政的少君。
她是秦国唯一的、说一不二的、真正的主人。
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全场。
所有的人,无论是士兵,是官员,还是跪在地上的囚犯,都感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袭遍全身。
他们不由自主地,全部跪了下去。
“参见大王!大王万年!”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云霄。
嬴政没有理会这些,她径直走到了被捆缚在地的嫪毐面前。
她蹲下身,看着这张曾经让她感到恶心的脸,平静地问道:
“假父,你的天下呢?”
嫪毐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年轻而美丽的面容,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传寡人旨意。”
嬴政站起身,她的声音,不再是清脆,而是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罪人嫪毐,犯上作乱,秽乱宫闱,其罪当诛!着,即刻于咸阳市,行车裂之刑1!曝尸三日!”
“夷其三族!凡与其有所牵连之门客、党羽,无论职位高低,一概,斩立决!”
“其与太后所生之二子,乃不详之孽障。着,装入麻袋,扑杀之!”
她的话,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每一句话,都伴随着一片血腥。
随即,她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吕不韦。
吕不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轮到他了。
“相邦,吕不韦。”
嬴政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举荐嫪毐有功。平定叛乱,袖手旁观,亦有功。”
“寡人,该如何,赏你呢?”
吕不韦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赏赐。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臣……有罪!”
“哦?你有何罪?”
嬴政明知故问。
“臣……臣举荐非人,识人不明,险些酿成大祸!臣,罪该万死!”
吕不韦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只求,能保住一条性命,保住吕氏一族的血脉。
嬴政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卑微得如同一条老狗的吕不-韦。
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甚至可以决定她命运的仲父。
她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仲父,言重了。”
她缓缓地说道。
“你,毕竟是辅佐了先王与寡人的元老功臣。寡人,不忍杀你。”
吕不韦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但,相邦之位,你,已不配再坐。”
“传寡人旨意:”
“免去吕不韦相邦之职,收回其所有权力。”
“令其,回归河南洛阳封地,颐养天年。”
“非寡人之召,终生,不得再入咸阳!”
这,是最后的审判。
虽然没有杀他,但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感到屈辱。
这是一种政治上的、彻底的死刑。
吕不韦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他知道,他一生的经营,他所有的权势、荣耀、梦想,都在这一刻,随着女王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彻底,烟消云散。
他,输了。
输得,一干二净。
嬴政不再看他,她转过身,面向咸阳殿那高高的台阶,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了上去。
她最终,站定在王座之前,转身,俯瞰着脚下,这片跪倒的、属于她的臣民,和属于她的……江山。
从这一刻起,秦国的天空,再也没有任何一片云,可以遮挡住她的光芒。
一个属于女王的、真正的、铁血的时代,正式,来临了。
注释:
1车裂:中国古代的一种酷刑,即将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以五马分尸。
是极其残忍的刑罚,通常用于惩罚谋反等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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