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初春的北京,空气中还带着北方特有的料峭寒意,但枝头已隐约可见点点新绿。
一架来自纽约的航班降落在首都机场,
乘客中,林美玲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羊绒大衣,内衬浅灰色职业套裙,显得干练而优雅。
她提着一个轻便的行李箱,脸上带着长途飞行的疲惫,但眼神清澈而专注。
通过特殊通道,她很快办完了手续。
出口处,一位戴着眼镜、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举着写有“接林美玲女士”的牌子等候。
没有寒暄,
男子确认身份后,
便引领她坐进一辆不起眼的黑色上海牌轿车。
“林小姐,一路辛苦。
我是周建业主任的秘书,姓李。
周主任正在等候您。”
李秘书话语简洁,语气平和却透着一种体制内特有的审慎。
“谢谢李秘书,麻烦您了。”
林美玲微微点头,目光投向车窗外。
北京的街道宽阔,
自行车汇成的洪流是此时城市最显着的脉搏,偶尔驶过的公交车和吉普车点缀其间。
与纽约的摩登繁华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质朴而充满一种内在的秩序感。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即将在这片古老而正在苏醒的土地上展开。
轿车没有驶向任何接待宾馆,而是穿过几条胡同,进入一个门禁森严、绿树成荫的大院。
最终,在一栋爬满藤蔓的红砖小楼前停下。
周建业就在一层的书房里等候。
书房不大,陈设简单,满满两架子书,一张宽大的书桌,几张沙发。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中山装,
身形清瘦,
目光锐利而温暖,
亲自为林美玲沏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茶。
“林小姐,欢迎来到北京。
王老板在电话里对你赞誉有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建业笑容和煦,瞬间拉近了距离。
“周主任,您太客气了。
王先生常提起您,说您是他在国内最敬重和信赖的兄长。”
林美玲双手接过茶杯,姿态恭敬而不失大方,
“王先生委托我,一定要当面向您表达他最诚挚的问候和感谢。”
“自己人,不说客气话。”
周建业摆摆手,示意林美玲坐下,神色也随之郑重起来,
“卫东在电话里谈的事情,非常重要,也非常……大胆。
上面经过慎重研究,原则上是支持的。
但这其中的分寸、尺度,需要我们把控好。”
“我明白。”
林美玲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
取出一份厚厚的、中英文对照的计划书,
双手递给周建业,
“周主任,
这是我们‘太初人工智能研究院’的详细规划草案。
里面详细阐述了我们的研究方向、短期及长期目标,
以及此次希望招募人才的具体专业领域、数量要求和选拔标准。”
周建业戴上眼镜,仔细地翻阅起来。
书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茶杯里袅袅升起的水汽。
林美玲安静地等待着,
观察着这位能直接影响王卫东宏大计划的关键人物。
他看得非常仔细,不时在一些关键处,
如“汉语编程底层架构”、
“基于汉语语义的知识表示”、
“跨学科研究团队构成”等条目下用铅笔画上记号。
良久,他放下计划书,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思路很清晰,眼光也很长远。”
周建业评价道,语气中带着赞赏,也有一丝忧虑,
“但是林小姐,你应该清楚,目前国内的情况。
计算机科学本身就在起步阶段,
你要的这些人才,尤其是软硬件结合的顶尖苗子,
本身就是各个单位抢破头的宝贝。
一下子抽调这么多,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出去,阻力不会小。”
林美玲早有准备,她不慌不忙地回应:
“周主任,王先生完全理解国内的困难。
我们并非无偿索取,更非挖墙脚。
我们希望能建立一种‘合作研究、成果共享’的模式。”
她进一步解释道:
待遇与保障:
太初研究院将提供在国际上也极具竞争力的薪酬和世界一流的研究环境。
同时,我们承诺,
所有研究人员将保留国内的身份和编制,
研究院与他们签订有明确服务期限的合同,
合同期满后,去留自由。
我们鼓励学成归来者回国服务,
并将为他们提供与国内科研机构合作的便利。
设备与数据支持:
研究院拥有的三台Ibm大型机,
我们老板想要逆推这些大型计算机,
实现仿制和超越。
战略意义:
“王先生坚信,
这条路径如果走通,
将不是太初一家的成功,
而是为我们整个民族在未来的信息时代争夺话语权。
我们现在投入的每一分资源,派出的每一位学者,都是在为未来播种。”
林美玲的话语条理清晰,
态度诚恳,
既展现了王卫东的雄厚实力和长远眼光,
也充分照顾了国内的关切和利益。
周建业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哲学系、美学系的人才……
卫东的这个想法,确实别具一格。
看来,他追求的不仅仅是技术上的模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智能’创造。”
“是的,周主任。
王先生认为,真正的智能离不开对世界本质的思考(哲学),
和对美的感知与创造(美学),
而这恰恰是华夏文明数千年积累的富矿。”
“好吧。”
周建业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件事,我来协调。教育部、科委、还有几个重点高校和研究所,我会亲自去沟通。
选拔标准就按你们计划书里的来,政治上必须绝对可靠,这是底线!
专业上要顶尖,有闯劲。
首批人员规模,我看可以先控制在50人以内,作为试点。
如果效果良好,后续再逐步扩大。”
接下来的几天,在林美玲下榻的宾馆会议室里,一场特殊而高效的选拔工作悄然展开。
由周建业协调相关部门组成的联合工作小组,
已经初步筛选出了一批候选人的档案。
林美玲在李秘书的陪同下,以“海外高级研究机构特聘顾问”的身份,参与了面试环节。
前来面试的,
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脸上带着那个时代大学生特有的理想主义和书卷气,
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渴望。
他们并不知道面试官的具体背景,
只知道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能接触到世界最前沿科技的海外研究机会。
林美玲的问题专业而富有洞察力:
“请你谈谈对计算机指令集架构的理解。”
“你认为汉语在逻辑表达上,与英语相比有何潜在优势或劣势?”
“如果让你设计一个简单的汉语分词算法,你会从何入手?”
“你对‘知识’如何被机器理解和表示,有什么初步的想法?”
对于少数几位哲学系和美学系的候选人,
她则会问:
“你认为老子的‘道’的概念,能否以及如何形式化?”
“在你看来,美的规律是否可以被计算?”
她仔细聆听着每一个回答,观察着他们的逻辑思维、知识面和创新潜力。
她需要的不是死记硬背的书呆子,
而是真正有思想、敢于挑战权威、能够在一片荒芜中开辟道路的探索者。
周建业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面试,
但每天都会听取李秘书的详细汇报。
他对林美玲表现出的专业素养和严谨态度十分满意,也更加确信王卫东这次是真正要做一番大事业。
一周后,初步名单确定。
五十名来自清华、北大、中科大等顶尖学府的优秀毕业生和年轻教师入选,涵盖了计算机、数学、语言学、哲学等多个专业。
所有程序都在高度保密和高效中完成。
临行前,周建业再次在自己的书房为林美玲饯行。
“林小姐,这次合作,只是一个开始。”
周建业语重心长,
“这批年轻人,是带着期望和使命出去的。
请转告卫东,一定要为他们创造最好的条件,保护好他们。他们的成长,关乎我们未来的共同期望。”
“请您绝对放心,周主任。”
林美玲郑重承诺,
“王先生视人才为最宝贵的财富。
太初研究院将会是他们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最佳平台。
我们会定期向您汇报他们的进展。”
握手告别时,周建业低声补充了一句:“手续和后续派遣,李秘书会全程跟进。路上小心。”
坐在返回纽约的航班上,林美玲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北京城,心中充满了完成任务后的轻松与对未来的期待。
她带回的不仅仅是一份名单,
更是来自祖国的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
是点燃王卫东科技野望的、来自东方的第一簇“新火”。
她知道,当这批精心挑选的“火种”抵达纽约时,太初人工智能研究院才真正拥有了灵魂和基石。
一场围绕汉语与智能的远征,即将扬帆起航。
······
加州的阳光灿烂,洒在沙丘路上一栋不起眼的小楼里。
凯瑟琳·威尔逊放下行李箱,
环顾着这间临时租用的办公室。
这里没有纽约太初资本的奢华,只有简单的桌椅和几台正在安装的保密电话。
窗外,硅谷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是金钱味,而是一种混合着晶体管焊锡、咖啡因和荷尔蒙的、躁动不安的味道。
“好了,先生们,”
她转身对身后的小团队说,嘴角勾起一抹狩猎者的微笑,
“我们的‘钓鱼’行动开始。
记住,我们钓的不是小鱼小虾,是能掀起风浪的巨鲸。”
凯瑟琳虽然是贵族出身,
但是家族早已落寞,
父亲破产,
在英伦的城堡都卖了!
还是她最近得到了奖金,将家族古堡赎了回来,如今她对自己的老板非常满意!
也非常佩服王卫东的胸怀,
明知道她是有着情报人员的身份,
还是敢重用自己!
凯瑟琳掌握着王卫东的能源公司,这是未来能源布局的重中之重!
凯瑟琳的助手是个刚毕业的麻省理工高材生,
眼神里还带着点书卷气的天真。
两名保护伞公司派来的“行政人员”则沉默得像块石头,只有偶尔扫视环境的眼神,锐利得能刮开人的表皮。
斯坦福教职员俱乐部,
罗伯特·李教授有些局促地坐在凯瑟琳对面,
他身上的西装略显褶皱,
与周围优雅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正在为自己的RISc研究经费再次被拒而郁闷。
“李教授,”
凯瑟琳没有寒暄,直接将一份文件推过去,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
“我看过您关于精简指令集的论文。精彩,但也被埋没了。”
罗伯特一愣,有些防备:“主流认为cISc才是方向……”
“主流也曾认为地球是平的。”
凯瑟琳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Ibm用复杂指令集,是因为历史包袱,不是因为那是未来。
太初实验室,可以给你一个团队,资金?
没有上限。
目标只有一个,
——造出比Ibm更快、更高效的‘心脏’。”
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罗伯特看着文件上“自主RISc架构研究组”的字样,
以及那后面一长串令人眩晕的预算,
喉咙有些发干。
这女人不是在提供工作,是在给他递一把能撬动世界的杠杆。
······
山景城,“龙门”中餐馆的包厢里,弥漫着麻婆豆腐的香气。
约翰·克莱恩,
这位Ibm的硬件架构师,
正对着凯瑟琳大吐苦水。
“……我的总线设计,效率能提升15%!
可他们说什么?
‘与现有产品线兼容性需要进一步评估’!
评估个屁!
就是怕改动太大!”
他灌了一口啤酒。
凯瑟琳安静地听着,直到他发泄完,才轻轻放下茶杯。
“克莱恩先生,在Ibm,你的设计是ppt。
在太初,它是蓝图。”
她身体微微前倾,
“我们有三台最新的Ibm主机,不是用来供着的,是让你拆开来,看明白,然后超越的。
薪资三倍,外加……名垂青史的机会。
想想看,未来计算机教科书上,会写上你的名字,而不是‘Ibm某团队’。”
约翰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三倍薪资让他心动,
但“名垂青史”四个字,
像一记重锤,砸碎了他被大公司磨平的棱角。
······
洛斯加托斯的一家咖啡馆角落,玛丽·陈搅拌着咖啡,神情有些疏离。
她从施乐帕克出来,见识过最梦幻的图形技术,也受够了那些技术被束之高阁。
“帕克研究中心是座宝库,可惜钥匙不在工程师手里。”
凯瑟琳一针见血,
“苹果的麦金塔只是个开始,图形界面的未来不应该只有一种样子。
太初要做的,是让每个普通人都能用自己的方式与机器对话。
我们需要你,
把帕克的幽灵,
变成活生生的、能改变世界的东西。”
玛丽抬起头,看着凯瑟琳。
这个女人懂技术,更懂人心。
她不是在画饼,她是在邀请自己一起和面,烤一个真正能端上桌、让世人品尝的蛋糕。
······
对于最关键的几个人,凯瑟琳使出了杀手锏。
她带他们来到tcSL实验室,——那栋安保森严的建筑。
当厚重的隔音门打开,巨大的空调嗡鸣声和机器运转的低吼扑面而来。
大厅里,
三台Ibm大型机如同沉睡的金属巨兽,指示灯如繁星般闪烁。
旁边,是价格抵得上好几辆豪车的图形工作站和芯片设计终端。
“上帝……”
约翰·克莱恩喃喃道,他在Ibm都没能同时接触这么多顶级设备。
凯瑟琳站在这些机器前,像一位女王站在她的战舰甲板上。
“诸位!”
她的声音清晰地穿透机器的噪音,
“欢迎来到‘海盗船’!
我们不是来遵循Ibm制定的航线的,我们是来抢掠的!
抢他们的技术,抢他们的市场,抢他们的王座!
这里没有官僚,只有代码和结果!
钱管够,资源管够!
我就问一句,
——你们敢不敢,跟着我一起,把Ibm的蓝色旗帜,踩在脚下?!”
那一刻,罗伯特感到血液在沸腾,约翰攥紧了拳头,玛丽眼中重新燃起了在帕克被磨灭的光。
这不是招聘,这是一场叛乱的集结号。
······
当然,麻烦随之而来。
Ibm的法务信像雪片一样飞来,援引竞业协议。
凯瑟琳只是瞥了一眼,就把信扔给了法律团队。
“让他们去吵。”她淡淡道。
偶尔有特别难缠的,试图给前雇员制造麻烦。
然后,他们会“偶遇”一些笑容和善但眼神冰冷的“访客”,或者接到一些能让他们闭嘴的“友情提示”。
在硅谷的光明之下,暗流悄然涌动,却又诡异地平息。
······
纽约的夜幕下,霓虹闪烁,掩盖着无数暗流涌动。
太初资本总部顶层,
王卫东站在落地窗前,
手中拿着一份由保护伞公司cEo迈克尔·斯坦森亲自呈递的加密报告。
报告内容触目惊心:
纽约五大黑手党家族之一的甘比诺家族,
受人指使,
近期频繁骚扰太初资本及其下属公司。
手段包括但不限于:
向太初资本旗下餐厅勒索“保护费”、
威胁太初能源在德州的油田运输车队、
甚至策划绑架即将从硅谷返回的tcSL实验室核心研究员玛丽·陈,
以期获取技术或勒索巨额赎金。
斯坦森笔挺地站在一旁,
语气冰冷而专业:
“老板,
所有证据链都已清晰。
指使者是我们的老对手,
德士古石油的一位副总裁,
因我们在德州油田交易中让他们铩羽而归而怀恨在心。
执行者是甘比诺家族的外围头目‘疯狗’马蒂以及其麾下共计七十七名核心成员。
他们的据点、行动规律、家庭住址已全部掌握。
保护伞突击队已准备就绪,请示下,是否执行‘物理清除’?”
他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势。
王卫东缓缓放下报告,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份无关紧要的财务报表。
他轻轻摇头,
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
斯坦森。
我们是商人,不是屠夫。
流血和暴力,是最后、也是最无能的手段。
它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FbI、媒体、还有后续无休止的报复循环。
我崇尚……
更彻底的解决方案。”
斯坦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基于对王卫东近乎盲目的信任和服从,
他立刻颔首:“明白。请老板指示。”
王卫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纯净水。
“通知下去,今晚所有行动取消。
让兄弟们好好休息。”
“是。”斯坦森不再多问,敬礼后悄然退出了办公室。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王卫东一人时,他眼中的平静被一种深邃的光芒取代。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这座不夜城,强大的空间感知力如同无形的潮水,以他为中心,向着纽约的各个角落蔓延而去。
他的“视线”穿透了钢筋水泥,锁定了一个个被标记的目标:
在布鲁克林一家烟雾缭绕的地下桌球馆,
“疯狗”马蒂正和几个手下一边喝着烈酒,
一边得意地炫耀着即将到手的“大买卖”(指绑架玛丽·陈的计划)。
下一秒,空间无声无息地扭曲,桌球、酒杯、连同那几个满脸横肉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空荡的房间和尚未落地的桌球,
诡异地悬浮了半秒,
然后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在长岛一栋奢华的别墅里, 甘比诺家族的一位负责此事的教父,正搂着情妇在泳池边享受夜色。
他酒杯里的冰块刚刚发出一声轻响,
整个人连同躺椅、酒杯,
甚至身旁惊愕的情妇,
一同被无形的力量吞噬,
泳池的水面甚至没有泛起一丝多余的涟漪。
在皇后区某个破旧的公寓里,
两个正准备去给太初资本旗下餐厅“放点血”纵火的小喽啰,
刚刚打开车门,
就连人带车消失在了昏暗的路灯下。
……
这一夜,纽约的黑帮世界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地震。
从街头混混到中层头目,
再到家族内颇有实权的教父,
凡是参与或主导了对太初资本不利行动的甘比诺家族成员,
以及少数牵连着,
共计一百二十七人,
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
以几乎相同的方式
——人间蒸发。
没有枪声,没有打斗,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FbI和NYpd后续的调查将其列为“超自然现象”或“离奇集体失踪案”,
最终成为一桩悬案。
甘比诺家族内部陷入极度恐慌,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只能将其归咎于“上帝的惩罚”或者某个他们无法理解的恐怖对手,
从此再也不敢触碰任何与“太初”二字相关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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