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丰银行公告发出的那一刻,法律意义上,九龙仓已经改朝换代。
位于尖沙咀的九龙仓集团总部大楼,气派依旧,但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确定性。
王卫东在梁敏、陈永仁及数名新招募的资深顾问的簇拥下,
第一次以董事会主席兼最大股东代表的身份,踏入了这间象征着英资百年荣耀的会议室。
长长的红木会议桌旁,
原九龙仓董事会成员及最高管理层正襟危坐。
以总经理理查德·布莱克(Richard black)为首的一众英籍高管,脸上维持着职业化的礼貌,但眼神深处是无法掩饰的傲慢、疏离,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与敌意。
几位华裔高管则大多低着头,神情复杂,既有期待,也有深深的忧虑。
会议流程枯燥而形式化。
投票选举新主席、通过各项议程……
一切都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进行。
王卫东的发言简短有力,
强调稳定过渡、业务延续以及对公司未来发展的信心,
并未流露出任何大刀阔斧改革的意图。
然而,散会之后,真正的抵抗才开始悄然集结。
理查德·布莱克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几名核心部门的英籍负责人,
——财务总监戴维·琼斯(david Jones)、
运营总监迈克尔·史密斯(michael Smith)、
法务主管亨利·温特斯(henry winters)
——聚集于此,脸色阴沉。
“先生们,”
布莱克掐灭了雪茄,声音低沉而冰冷,
“我们为怡和、为九龙仓服务了二十年、三十年!
现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中国人,靠着银行的钱和运气,就想骑在我们头上发号施令?
就想夺走我们几十年心血打拼来的一切?
天真的笑话!”
“他懂什么航运码头?
懂什么地产开发?
他只会搞那些资本市场上的投机把戏!”
财务总监琼斯嗤笑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我们必须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让九龙仓运转起来的人。”
运营总监史密斯抱着双臂,
眼神凶狠,
“没有我们的配合,他的命令连这间办公室都出不去!”
法务主管温特斯最为阴鸷,他推了推眼镜:
“法律上,他确实是董事长。
但实际操作上,我们有太多的方法可以……设置障碍。
合同流程放缓、项目审批搁置、甚至‘意外’地出现一些运营上的小麻烦。
让他知难而退,
或者至少,
让他意识到必须依靠我们,并且付出足够的‘代价’。”
一个无声的攻守同盟,在这间办公室里迅速达成。
他们的策略很明确:
消极怠工、阳奉阴违、信息封锁、制造麻烦,
用一套组合拳让王卫东的政令不出总部,
最终要么灰溜溜地离开,
要么只能向他们妥协,保留他们原有的权力和利益,甚至借此索要更多。
他们相信,
凭借几十年经营的人脉网络、
对业务细节的绝对掌控以及根深蒂固的优越感,
足以将这个“东方野蛮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
最初的几周,表面风平浪静。
王卫东似乎并未急于插手具体业务,
每天只是要求阅读大量的报表、文件,
并让梁敏和陈永仁频繁地与中层管理人员谈话,了解业务细节。
布莱克等人心中窃喜,认为王卫东果然是个外行,被庞大的信息流淹没了,或者已经意识到了他们的重要性而选择了退缩。
他们甚至开始变本加厉:
一份关于码头仓库升级的紧急采购申请,被财务部以“流程需要进一步审核”为由,压了整整三周。
王卫东询问某个地产项目的进度,运营部提交的报告语焉不详,关键数据缺失,并暗示“存在一些历史遗留的技术难题”。
一次重要的客户谈判,对方高管是布莱克的私人朋友,谈判前夕,王卫东才“偶然”得知消息,险些错过。
这些小动作,看似微不足道,却像一根根细小的针,不断试探着王卫东的底线,阻碍着公司的正常运转。
然而,他们低估了王卫东。
拥有超越常人精神力感知的他,对于人际间的微妙情绪、隐藏的恶意有着近乎直觉的敏锐。
更重要的是,梁敏和陈永仁领导的团队,正在进行的看似平常的“业务调研”,实则是王卫东布下的情报网络。
一天深夜,炎黄集团的核心成员在王卫东的私人会议室里汇总信息。
“老板,基本清楚了。”
陈永仁指着白板上画出的组织结构图和关系网络,
“抵抗的核心是布莱克和他的五六名英籍总监。
他们控制了财务、运营、法务、人事等关键部门。
手段就是我们现在遇到的这些,软抵抗。”
梁敏补充道:“但并非铁板一块。
我们发现,
很多华裔中层经理,
甚至部分副总监,
长期被排除在核心决策圈外,
备受压制,他们对现状非常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
另外,并非所有英籍高管都参与其中,比如技术总监安德森先生,他似乎只关心他的工程和技术,对权力斗争毫无兴趣。”
王卫东静静地听着,手指在九龙仓的员工名册上轻轻滑动。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几个华裔中层经理的名字上:
负责码头业务的张志强、财务部的副总监李静、地产项目的工程经理陈浩……
“阿敏,永仁,”
王卫东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
“第一阶段,情报收集完成。
第二阶段,‘分化瓦解,釜底抽薪’。明天开始,执行‘掘金计划’。”
······
炎黄安全顾问有限公司,进驻九龙仓,负责安保情况!
高建国被任命为安保科的总负责人——科长!
三百名安保人员都被安置到了重点部门,负责九龙仓的安保和监督。
“掘金计划”在无声中全速推进。
王卫东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伯乐,
他精准地发掘那些怀才不遇、久被压抑的人才。
深夜,九龙仓大楼早已人去楼空,只有零星几个办公室还亮着灯。
码头业务部的副经理张志强,
正对着一份被总部打回三次的码头升级方案,眉头紧锁。
这份他呕心沥血半年的计划,每次都被布莱克以“预算不足”、“时机不当”等借口轻飘飘地驳回。
就在他沮丧的情绪几乎达到顶点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门外站着的是梁敏和一位他只在入职时远远见过一面的陈永仁先生。
“张经理,打扰了。
董事长想听听您对这份码头升级方案的详细看法,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
梁敏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张志强愣住了,心中瞬间翻腾起惊疑、激动,还有一丝不安。
他被带到了王卫东临时使用的会议室。
没有寒暄,
王卫东直接拿起他那份被批注得密密麻麻的方案,
指着其中一个关键节点:“这里,
你提出采用新型龙门吊和数字化调度系统,布莱克说成本太高。
告诉我,如果给你足够的预算,多久能回本?
效率能提升多少?”
这是第一次有最高决策者如此直接地询问他专业内的细节。
张志强压抑住激动,条分缕析,数据信手拈来。
王卫东听着,偶尔提问,切中要害。
最后,王卫东放下方案,
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张志强,
如果我让你来全权负责整个码头区的现代化升级,预算充足,你敢不敢接这个担子?
我要的不是维持现状,我要的是亚洲效率最高的码头。”
一瞬间,张志强感觉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十几年了!
他空有抱负和才华,却始终被按在副职的位置上,看着那些不如他的英籍同事步步高升,自己的建议永远石沉大海。
那种怀才不遇的憋闷和屈辱,在这一刻化为了巨大的、几乎颤抖的激动。
他猛地站直身体,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有些沙哑,
却异常坚定:“王董事长,只要您信我!
给我机会!
一年之内,我要是做不到效率提升30%,我主动辞职,一分钱工资不拿!”
同样的场景,也在不同地点上演。
······
财务部的李静,
一位精明干练却始终被财务总监琼斯压制的女性副总监,
被陈永仁“偶然”问及一笔含糊不清的海外设备采购款。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职业操守和长期的不满占据了上风,提供了一条关键的审计线索。
几天后,王卫东亲自约谈她,没有追问那笔款项,
而是直接问:“如果由你来执掌财务部,
建立一套透明、高效、能真正支持业务发展的新体系,
你需要什么支持?”
李静怔住了,随即一股酸楚与热流同时涌上眼眶。
她强忍着情绪,给出了清晰专业的回答。
她知道,她等来了期盼已久的黎明。
而对于技术总监安德森这个只关心齿轮是否咬合、系统是否最优的英国技术狂人,
王卫东的方法更为直接。
他让梁敏送去了一份关于欧洲最新港口自动化技术的机密资料,
并附上一张纸条:“安德森先生,
九龙仓的技术未来,应由您这样的专家来定义,
而非陷入无谓的办公室政治。
您的实验室预算,可以增加三倍。”
这份资料是王卫东亲自去欧洲复制过来的!
安德森捧着那份他梦寐以求的技术资料,看着那张纸条,沉默了很久。
对他而言,技术的圣殿远比权力的牌桌更有吸引力。
在给予希望和承诺的同时,王卫东的另一只手,正无声地编织着一张大网。
陈永仁利用其老道的财务嗅觉,
顺着李静提供的线索深挖,
很快锁定了几笔通过复杂海外关联公司运作、
最终流入琼斯及其家人账户的“咨询费”回扣,
证据链清晰无比。
梁敏则动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
获取了运营总监史密斯授意下属,
将一份本应公开招标的仓储物流合同,
以高于市场价20%的价格,直接批给了其表弟所控公司,内部通信记录和资金流水。
甚至连法务主管温特斯也未能幸免。
他利用职权,
将公司多起标的额巨大的诉讼案件,
绕过内部法务团队,全部委派给了一家小型律师事务所,
而调查发现,他本人竟是该律所的隐名合伙人,利润分成协议就锁在他的私人保险箱里。
这些肮脏交易的证据,被分门别类,
整理成一份份致命的档案,
静静地躺在王卫东的保险柜里,等待着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刻。
王卫东之所以不使用以往对待黑帮分子的手段,就是因为这是商业,就要遵守商业规则!
一旦破坏规则,就不会有人陪你玩儿了!
还有一些道德底线,也必须要紧守,一次的破防,换来终身的污点!
最终摊牌的时刻,选在了一个周五的下午。
空气中已经弥漫着周末的松懈,但总部大会议室里,却笼罩着一片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以布莱克为首的英籍高管们依旧试图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布莱克甚至故意迟到了五分钟,
才端着咖啡,慢悠悠地走进会议室,
脸上挂着虚假的歉意:
“抱歉各位,刚处理完一个非常紧急的……”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王卫东冰冷的声音打断:
“布莱克先生,你的‘紧急事务’,
是指如何解释你的财务总监琼斯先生,
在过去三年里,通过信诚五金等空壳公司,收取了超过两百万港元的回扣吗?”
投影屏骤然亮起,
清晰的银行转账记录、合同比对图,
如同冰冷的匕首,
刺得琼斯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脸色死灰,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屏幕上。
王卫东没有停顿,目光转向面如土色的史密斯:
“或者,是运营总监史密斯先生,
如何将价值五千万的物流合同,
‘精准’地交到其表弟的公司手中,让公司每年多付出近千万的额外成本?”
又一枚重磅炸弹被抛出,相关的合同、审批文件、关联公司股权结构图依次呈现。
“还是,”
王卫东最后将目光,投向试图保持镇定,却已汗流浃背的法务主管温特斯,
“温特斯先生如何巧妙地将他持股的律师事务所,
变成了吞噬公司法律费用的无底洞?”
一份份律师费账单、隐名合伙协议复印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布莱克手中的咖啡杯“当啷”一声掉在地毯上,褐色的污渍迅速蔓延,如同他们此刻狼狈不堪的声誉和前途。
他瘫坐在椅子上,
所有的傲慢、算计、侥幸,
在绝对的力量和赤裸的证据面前,
被撕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糊弄的暴发户,而是一个手握利剑、洞察一切的审判者。
王卫东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刚刚被提拔、
此刻内心正经历着巨大震撼和激动的华裔面孔,
以及神色复杂的安德森。
“现在,”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我提议……”
当张志强、李静等人的名字伴随着“总经理”、“财务总监”等头衔被念出时,
会议室里的一部分人,
眼中迸发出如同重生般的炽热光芒。
那是一种积压了太久、终于得以宣泄的认可与忠诚,强烈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而另一部分人,则面如死灰,彻底坠入了深渊。
人性的光辉与丑陋,忠诚与背叛,野心与绝望,在这间小小的会议室里,上演了一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戏剧。
······
每展示一份证据,会议室里的温度就降低一分。
布莱克等人的傲慢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们没想到王卫东的手段如此狠辣直接,更没想到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如此致命的材料。
“布莱克先生,”
王卫东最后将目光投向总经理,
“对于你领导下的管理层出现如此严重、
且普遍存在的渎职和腐败行为,
你有什么解释?
或者,
你需要我展示更多关于你本人‘管理疏忽’,
甚至参与其中的证据吗?”
布莱克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完了。
不仅职位不保,甚至可能面临刑事起诉。
他们所谓的攻守同盟,在绝对的实力和精准的打击面前,不堪一击。
所谓的忠诚,在自身的利益和罪行暴露面前,变得无比脆弱和可笑。
“现在,”
王卫东扫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那些华裔中层和安德森身上,
“我提议,
即刻解除理查德·布莱克、戴维·琼斯、
迈克尔·史密斯、
亨利·温特斯的一切职务,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同时,任命张志强先生暂代总经理职责,
李静女士接任财务总监,
陈浩先生负责地产运营部,
原技术总监安德森先生晋升为董事会成员,
负责技术研发战略……对此决议,有无异议?”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然后,那些刚刚被提拔的华裔精英们,强忍着激动,率先表态:“无异议!”
安德森也点了点头:“无异议。”
其他原本摇摆的中立者,见状也纷纷附和。
······
布莱克等人如同丧家之犬,
灰溜溜地被安保人员“请”出了九龙仓大楼,
甚至来不及收拾个人物品。
等待他们的,只有合作,
否则,可能是法律的审判,至少也是职业生涯的彻底终结。
王卫东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清洗了原有的抵抗核心。
他没有留下任何情面,
商战的残酷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随后,一大批有能力、有抱负、长期被压制的华裔管理人员和技术骨干被火线提拔,填充了几乎所有关键岗位。
王卫东给予了他们前所未有的信任和权力,
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业绩压力。
新的薪酬激励体系极大地激发了他们的积极性。
九龙仓这家百年英资老店,
在极短的时间内,
自上而下地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换血”,
彻彻底底被王卫东掌控!
虽然阵痛不可避免,但阻碍发展的最大毒瘤被切除,公司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重新焕发出活力。
王卫东并没有过多干预日常运营,
他牢牢掌控着战略方向、财务权和人事任免权。
具体的业务,他充分放手给新的、对他充满感激和忠诚的管理团队。
至此,九龙仓才真正意义上,
从股权到管理权,
彻底变成了王卫东的产业,
融入了炎黄集团的版图,成为了他最坚实的那块基石。
这场惊心动魄的内部斗争,其凶险和复杂程度,丝毫不亚于之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收购战。
它深刻地揭示了人性在权力、利益和恐惧下的复杂转变,以及商业世界里没有硝烟的战争的残酷本质。
······
九龙仓争夺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王卫东的目光已投向更深远的战略布局。
站在九龙仓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维多利亚港的夜色璀璨如星海,
但他心中规划的蓝图,远比这眼前的繁华更为宏大和紧迫。
“阿敏,”
他没有回头,声音沉稳地吩咐身后的梁敏,
“立刻启动‘龙腾计划’第一步。
以炎黄制造和九龙仓旗下船厂、机械维修厂的名义,
在香港和东南亚的报纸上刊登招聘启事,
高薪诚聘最好的钳工、车工、铣工、电工、装配工……所有顶尖的机械制造相关的技术工人,
不惜一切代价,有多少要多少。
背景要干净,人要可靠,最重要的是手艺要绝对过硬。”
梁敏迅速记录,她知道老板又要下一盘大棋:
“明白,老板。
我们会通过猎头和工会双重渠道去挖人。
但是,老板,最顶尖的老师傅,
恐怕大多都在内地的大型国企里,
光靠我们在海外招聘,数量和质量可能都难以快速满足……”
“我知道。”
王卫东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所以,‘龙腾计划’的第二步,需要你亲自去对接周建业。”
他走到保险柜前,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没有署名的密信,递给梁敏。
“把这封信,通过最安全的渠道,交给周建业。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
以我王卫东个人的名义,向国内的兄弟单位求救。
我需要在最短时间内,
借调一批最优秀的、政治绝对可靠的机床设计、机械制造、数控系统、精密装配方面的工程师和技术工人,
以‘技术援助’或‘劳务输出’的名义来港。
人数……第一批至少三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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