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江寻被噩梦惊醒。
梦里是扭曲的人脸、刺鼻的腐蚀性气味,还有陆凛将他紧紧护在怀里时,风衣袖子上那迅速蔓延开的焦黑痕迹。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点城市夜晚的微光。
他喘了几口气,试图平复过快的心率,喉咙干得发紧。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想去厨房倒杯水。
经过客厅时,他注意到书房的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弱却持续的光亮。
陆凛还没睡?
这个时间点了。
江寻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房门口。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隙。
他透过那道缝隙,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陆凛并没有坐在书桌后处理文件。
他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桌前,身姿依旧挺拔。
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什么东西。
借着书桌上那盏台灯昏黄的光晕,江寻看清了——
陆凛的手中,托着一枚勋章。
那勋章样式古朴,在灯光下泛着暗金色的光泽,似乎有些年头了。
陆凛的手指轻轻拂过勋章的边缘,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整个背影被台灯的光,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边,却笼罩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之中。
那悲伤是如此沉静,透过门缝,无声地蔓延开来,让门外的江寻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凛。
在他印象里,陆凛永远是冷静的、克制的。
可此刻,这个站在昏黄灯光下,对着勋章沉默的身影,却流露出如此深切的哀恸。
是因为这枚勋章背后的故事吗?
是失去了重要的战友?
还是……别的什么?
江寻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一刻。
就在江寻沉浸在那种无声的震撼中时,脚下不小心碰到了,走廊边摆放的一个装饰花瓶。
花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底座与木质地板摩擦,发出了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吱呀”声。
这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书房内的气氛骤变!
陆凛猛地转过身!
他脸上的所有悲伤和脆弱在百分之一秒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在转身的刹那,已经精准地锁定了门口的方向。
“谁?”
他的声音冰冷的、极具压迫感。
江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和那眼神钉在了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汗毛,在一瞬间立了起来。
“是……是我。”
江寻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因为受惊而带着颤抖。
他从门后走了出来,暴露在书房透出的光线里。
看到是江寻,陆凛眼中的警惕迅速退去,但带着距离感的疏离。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握着勋章的手收到了身后。
“你怎么还没睡?”
陆凛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平稳,但依旧带着一丝未能完全消散的紧绷。
“我……做了个噩梦,口渴,出来喝水。”
江寻解释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陆凛收到身后的那只手。
那枚勋章,被他藏起来了。
“嗯。”
陆凛应了一声,视线在江寻有些苍白的脸上扫过,却没有再多问关于噩梦的事。
他侧了侧身,似乎想挡住书桌上的什么东西,或者说,是想挡住自己刚才那一瞬间毫无防备流露出的情绪。
“早点休息。”
江寻站在原地,看着陆凛。
此刻的陆凛,虽然人就站在他面前,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厚厚的墙壁。
那堵墙,是由他未曾言说的过去。
江寻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一丝委屈。
他并不是故意要偷看,他只是……恰好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似乎更真实、也更脆弱的陆凛。
可陆凛却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将自己武装了起来,并且,明确地将他隔绝在了那身铠甲之外。
“那枚勋章……”
江寻忍不住开口,他想问,那对你很重要吗?
它背后有什么故事?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难过?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凛打断了。
“不关你的事。”
陆凛的声音很平静,“回去睡觉。”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江寻所有涌到嘴边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他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默默地转身,走向厨房。
倒水的时候,他的手还有些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噩梦,而是因为陆凛刚才那瞬间的眼神转变,以及此刻横亘在两人之间那清晰无比的隔阂。
他端着水杯回到卧室,轻轻关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房间里一片黑暗。
江寻却毫无睡意。
脑海里反复交替出现的,是陆凛对着勋章时那悲伤的侧影,和他转身时的眼神。
这两个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和陆凛,依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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