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的光晕在锦帐上投下朦胧的影子,曦羽瘫在软榻上,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快消失了。他的脸颊陷下去一小块,原本饱满的下颌线变得锋利,透着一股病态的单薄,连耳垂都失去了往日的粉润,只剩下与脸色如出一辙的苍白。身上的寝衣宽大得晃荡,套在他消瘦的骨架上,像挂在枯枝上的布料,稍一动作就会贴着皮肤滑动,露出底下隐约可见的肋骨轮廓。
唇瓣更是毫无血色,泛着淡淡的青白色,下唇还因为之前无意识的咬噬,留下了几道浅浅的齿痕,此刻干燥得像是要裂开,连呼吸都带着一丝细微的刺痛。他想抬手润润嘴唇,可手臂刚抬到半空,就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力,重重砸回软榻上,发出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这一点点动作,就让他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肋骨,连带着眼前都泛起一阵发黑的眩晕。
身下的锦垫早已被冷汗浸得发潮,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腻人的寒意,可他却没有力气去调整姿势。九条雪白的狐尾无力地垂在榻边,尾尖的绒毛失去了所有光泽,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像被雨水打湿后丢弃的棉絮,连最轻微的摆动都做不到。往日里那双璀璨如蓝天的眸子,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灰雾,半睁着看向帐顶的雕花,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焦点,只有偶尔掠过的痛苦,才证明他还清醒着。
镜流端着汤药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她脚步顿了顿,端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出一点青白。往日里那双总是盛满占有欲的赤眸,此刻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知道曦羽在受苦,却从未想过,他会虚弱到这个地步。
“该喝药了。”镜流的声音比往常低了些,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她走到榻边,小心翼翼地将曦羽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曦羽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靠在她臂弯里时,几乎没有重量,只有脖颈处微弱的脉搏跳动,证明他还活着。
汤药的热气拂过曦羽的脸颊,他却下意识地偏过头,喉咙里发出一阵微弱的抗拒声。不是不想喝,是连吞咽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过去这些日子,日复一日的消耗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比任何疼痛都更折磨人。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机的草木,连最基本的生理机能,都在一点点衰退。
镜流没有强迫他,只是用勺子舀了一点汤药,放在唇边吹凉,再轻轻递到曦羽嘴边。“就喝一口,好不好?”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柔和,甚至称得上是恳求,“喝了药,身体才会好一点。”
曦羽的睫毛颤了颤,眼角滑下一滴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镜流的手背上,带着一丝冰凉的温度。他终究还是微微张开了嘴,苦涩的汤药滑过喉咙,刺激得他胃里一阵翻腾,却还是被他强忍着咽了下去。只是这一口药,就让他浑身脱力,靠在镜流怀里,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镜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她知道自己离不开曦羽身上那股能压制毁灭本能的气息,知道自己的欲望让他承受了太多痛苦,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她不敢放手,也不能放手。
她轻轻抚摸着曦羽的后背,试图帮他顺气,指尖触到的皮肤薄得几乎能摸到底下的骨头,让她心里一阵发紧。“再忍忍,羽。”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等我找到控制力量的方法,就不会再让你这么难受了。”
曦羽没有回应,只是靠在她怀里,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他能感受到镜流怀里的温度,能听到她强劲却带着一丝慌乱的心跳,可这些都无法驱散他身体里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他觉得自己就像一盏快要燃尽的灯,随时都会熄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又看到了药师的身影。母亲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六只手臂轻轻环住他,将他护在怀里。“孩子,再坚持一下。”药师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丝坚定,“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很快,你就能摆脱这一切了。”
曦羽想伸出手抓住母亲,想告诉她自己真的撑不住了,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连动一下都做不到。药师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指尖的温度带着熟悉的暖意,一点点驱散他身体里的寒冷。“别怕,有我在。”药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了。”
随着药师的声音渐渐消散,曦羽的意识也彻底陷入了黑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不知道母亲所说的“办法”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可他心底那丝微弱的希望,却依旧没有熄灭。他还想活着,还想逃离这个牢笼,还想再看看仙舟罗浮真正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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