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将匹诺康尼的奢华宅邸裹得密不透风。曦羽蜷缩在四柱床的角落，九条雪白的狐尾紧紧缠绕着单薄的身躯，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房间里那道过于灼热的目光。天蓝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璀璨，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绝望，倒映着纱帘外摇曳的烛火，像濒死之人眼中最后的余烬。
他已经三天没有好好进食了。
自从认清知更鸟绝不会放他离开的事实后，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无力也最决绝的反抗。他不想再像玩偶一样被人掌控，不想再吞咽那些带着“爱意”的枷锁，更不想在这温柔的囚笼里，一点点磨灭掉对自由的渴望。哪怕知更鸟每天都会变着花样送来珍馐美味——裹着蜂蜜的星果、淋着奶油的星云蛋糕、炖得酥烂的异兽肉，还有那道被她称作“你以前最爱的”紫罗兰布丁，他都只是偏过头，紧闭着嘴唇，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胃部的空虚早已化作尖锐的绞痛，一阵阵袭来，让他浑身发冷，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狐耳耷拉在头顶，失去了往日的灵动，连绒毛都显得有些黯淡，身后的狐尾也失去了紧绷的力道，软塌塌地铺在床榻上，只剩下偶尔因疼痛而产生的细微颤抖。
“曦羽，该吃饭了。”
熟悉的温柔嗓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知更鸟依旧穿着那件缀满珍珠与音符的礼服，淡紫色的长卷发柔顺地披在肩头，金属天环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端着一个描金的白瓷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粥，米粒颗颗饱满，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与米香交织的气息——显然是为了照顾他虚弱的身体特意熬制的。
她走到床边，将碗放在床头柜上，顺势坐在床沿，伸出手想要触碰曦羽的脸颊。曦羽像受惊的小兽般猛地往后缩了缩，避开了她的触碰，天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抗拒与戒备，嘴唇抿得更紧了，仿佛那是他最后的防线。
知更鸟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温柔与偏执取代。她没有强迫靠近，只是轻声说道：“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还在想着离开，可我不能让你伤害自己。”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粥，吹了吹，递到曦羽嘴边：“乖，张嘴，就吃一口，好不好？”
曦羽偏过头，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牙关咬得死死的，连呼吸都带着颤抖。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妥协，绝对不能。一旦妥协，就再也没有反抗的勇气了。
知更鸟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见他依旧不为所动，眼底的温柔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她没有再劝说，只是放下勺子，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了曦羽的下巴。她的指尖微凉，力道却意外地大，不容抗拒地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曦羽被迫与她对视，看清了她湖绿色眼底翻涌的情绪——有心疼，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论你怎样反抗，我都不会放手”的偏执。那种眼神让他浑身发冷，比镜流的冰冷赤眸、飞霄的占有欲目光更让他恐惧，因为它包裹在温柔的外衣下，让你连憎恨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曦羽，别逼我。”知更鸟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沙哑，“我不想伤害你，可我也不能看着你这样作践自己。”
曦羽拼命地摇头，想要挣脱她的束缚，可他本就因绝食而虚弱不堪，哪里敌得过知更鸟的力气？她的另一只手顺势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牢牢固定在床榻上，让他动弹不得。
“听话，张嘴。”知更鸟再次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嘴边。
曦羽紧闭着嘴唇，眼眶因为用力而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能感觉到粥的热气拂过唇边，带着淡淡的暖意，可这份暖意却让他觉得无比屈辱。
知更鸟看着他倔强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宠溺。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她将勺子里的粥送进自己嘴里，咀嚼了几下，然后微微倾身，靠近曦羽。
曦羽瞳孔骤缩，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拼命地扭动身体想要反抗，可肩膀被她按得死死的，下巴也被牢牢捏住，连头都无法转动。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紫罗兰香气，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那种过于亲密的距离让他浑身僵硬，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下一秒，知更鸟的唇覆了上来。
她的嘴唇柔软而温热，带着粥的清甜与她身上独有的香气。曦羽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抗拒，他死死地闭着嘴，牙关紧咬，想要将这突如其来的亲密隔绝在外。可知更鸟却没有退缩，她用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唇瓣，带着一种执拗的温柔，一点点瓦解着他的防线。
同时，按住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让他无法再挣扎。曦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与屈辱。他想尖叫，想推开她，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她肆意妄为。
就在他即将因为窒息而感到眩晕时，知更鸟趁着他换气的瞬间，撬开了他的牙关，将嘴里咀嚼得温热的粥，连同她的唾液一起，缓缓渡进了他的口中。
温热的液体带着陌生的气息滑入喉咙，曦羽的身体猛地一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生理性的厌恶让他几乎要吐出来。可他被牢牢禁锢着，连吞咽都成了被动的动作，只能任由那些带着她气息的食物顺着喉咙滑入胃里，留下一阵令人作呕的黏腻感。
知更鸟没有立刻松开他，而是停留了片刻，唇瓣轻轻摩挲着他的唇，像是在回味什么，又像是在宣告某种主权。直到确认他已经将粥咽下去，她才缓缓退开，眼底带着一丝满足与宠溺，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
“这样才乖。”她伸出拇指，轻轻擦拭着曦羽嘴角残留的粥渍，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以后不要再绝食了，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会给你。唯独离开这件事，想都不要想。”
曦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颊涨得通红，眼眶里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入枕头，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残留着她的气息与粥的味道，那种感觉让他无比恶心，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擦拭嘴唇，却被知更鸟握住了手腕。
“别擦。”知更鸟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这是我对你的爱意，曦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爱意？
曦羽看着她，天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绝望与嘲讽。这哪里是爱意？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囚禁，是不择手段的占有！他只想回家，只想回到药师母亲和浮离母亲的身边，只想获得哪怕片刻的自由，可这个简单的愿望，在这些偏执的人眼里，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胃部的绞痛因为进食而暂时缓解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屈辱与无力。他像一只被拔了牙的小兽，连最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到，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知更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她轻轻将他搂进怀里，动作温柔得小心翼翼，仿佛怕碰碎了他。她的手臂环绕着他的腰，将他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让他能清晰地听到她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没关系。”她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轻柔得像梦呓，“我可以等，等你慢慢想起我们的过去，等你慢慢接受我。在那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她的怀抱温暖而柔软，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可曦羽却只觉得窒息。他僵硬地靠在她的怀里，身后的狐尾紧紧蜷缩着，连一丝放松的迹象都没有。他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温度，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可这些都无法融化他心底的寒冰，反而让他更加想念药师母亲怀抱里的暖意，想念浮离母亲周身沉静的气息。
知更鸟就这么抱着他，直到碗里的粥一点点凉透。她没有再强迫他进食，只是安静地抱着他，仿佛想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远都不分开。
曦羽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他知道，绝食的反抗失败了。在绝对的力量与偏执的爱意面前，他的所有挣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可他并没有放弃。
哪怕身体被囚禁，哪怕自由被剥夺，他心底对回家的渴望，对自由的执念，却从未熄灭。他像一株在石缝中顽强生长的小草，哪怕经历狂风暴雨，也依旧努力地向着阳光的方向伸展。
他知道，知更鸟的温柔是最可怕的枷锁，可他也明白，越是温柔的牢笼，越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他会暂时收起自己的棱角，假装顺从，假装妥协，然后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寻找逃跑的机会。
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
总有一天，他会回到母亲的身边。
这个信念，像一颗种子，在他心底深深扎根，支撑着他在这无边的黑暗与绝望中，继续艰难地前行。
而知更鸟抱着怀里微微颤抖的纤细身躯，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狐香与绝望的气息，眼底的偏执愈发浓烈。她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白发，指尖划过他毛茸茸的狐耳，在心里默默说道：曦羽，别再想着离开了。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归宿，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回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直到宇宙的尽头。
烛火摇曳，映照着房间里相拥的身影，一边是绝望的抗争，一边是偏执的爱恋，这场温柔的囚禁，注定不会有轻易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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