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李维的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虽然还不能恢复高强度的外出任务，但已开始在基地内负责一些培训和后勤协调工作。
傍晚时分，他再次来到曲靖的维修铺，这次带来的不是机械零件，而是一个内部消息。
“纺织厂那边，”李维压低了声音，“最近清点库房，处理一批账外的棉布。”
“账外？”曲靖擦着手，抬眼看过来。
“嗯，”李维点点头，声音更低，“说是生产过程中有点瑕疵，或者入库时计量有点出入，攒了一些，不走正式配给和销售渠道。管库的想私下处理掉，换点硬通货。” 他特意强调了硬通货三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曲靖。
曲靖立刻明白了。
基地内部，贡献点的购买力有限且不稳定，像黄金、药品、高品质武器零件这些，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李维这是又找到了一条内部渠道，并且愿意分享给他们。
“东西怎么样？什么价？”曲靖问得直接。
“纯棉的，比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那些混纺的基地布好不少，虽然有些轻微的色差或织得不太均匀，但做衣服被褥绝对没问题。量不多，就几匹。”李维伸出两根手指，“二十克黄金，不二价，能换两匹。机会就这一两天。”
二十克黄金，在末世前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如今，尤其是在基地内部官方交易体系之外，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过上很长一段时间相对宽裕的日子。
但对于手握空间大量黄金的曲靖和江秀秀而言，这个价格可以接受，尤其是换取眼下极其稀缺的优质棉布。
晚上，曲靖把消息带回家。
江秀秀一听是纯棉布，眼睛就亮了。
元宝长得快，衣服鞋子经常不合身，以前靠缝缝补补和旧衣改制还能对付，但随着孩子长大，对衣物的质量和舒适度也有了更高的要求。
市面上的基地布粗糙磨皮肤，她一直想给元宝弄点好料子。
“二十克黄金……价格不低，但布是真好，也难得。”江秀秀盘算着，“而且是通过李维的关系，安全上有保障。换了！”
江秀秀从空间存放黄金的木箱，小心地拿出二十克的金条，交给曲靖。
第二天，曲靖将黄金交给李维，李维办事很利落，当天傍晚，就用一个不起眼的旧麻袋，将两匹棉布扛到了曲靖的铺子里。
布匹展开一看，果然如李维所说。
一匹米白和一匹浅灰，质地厚实柔软，虽然有些地方织得略微疏密不匀，个别地方还有细微的棉结，但整体来说，比那些灰扑扑、扎人的混纺布好了不知多少倍。
一匹布足够给元宝做好几身从里到外的衣服，还能剩下不少。
江秀秀摸着那柔软吸汗的棉布，心里满是欢喜和踏实感。
她小心地将布匹收好，藏在自家卧室的旧木箱底层，上面盖上些破旧的被褥做掩饰。
“这下，元宝的衣服有着落了，还能给他做两双舒服的棉袜。”她低声对曲靖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这黄金花得值。”
更重要的是，这次交易再次巩固了与李维的关系。
他们展示了拥有硬通货的能力，可以解释为以前攒下的老底，也证明了他们是可靠、守信的交易伙伴。
李维则为他们提供了难以通过正常渠道获得的高品质生活物资。
这种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的模式，在一次次合作中愈发稳固。
夜晚，江秀秀在灯下，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构思如何裁剪这些宝贵的棉布。
每一寸布都要充分利用，不能浪费。
一匹布，可以给元宝做三件厚实的长袖外套，两条耐磨的裤子，两套内衣裤，再拼拼凑凑，或许还能给他做一件小马甲……
柔软的棉布，在冰冷的末世，不仅仅意味着温暖和体面，更代表着一位母亲竭尽所能为孩子创造更好生活的努力，以及这个家庭通过谨慎经营和可靠关系，一点点积累起来、对抗严酷环境的微小资本与希望。
这份通过二十克黄金换来的温暖，将被一针一线地缝进元宝的成长里。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油灯都比平时亮得久一些。
江秀秀将珍藏的棉布取出来，在灯下反复比量、计算。
布料珍贵，绝不容许丝毫浪费。她先用烧过的木炭条在布的反面仔细画出衣片的样子，元宝就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偶尔伸出小手摸摸那柔软的布料。
“妈妈，这是给我的新衣服吗？”元宝小声问，眼睛里闪着光。
“是啊，”江秀秀手下不停，声音温柔，“元宝长大了，去年的衣服都短了。咱们用这好布做，穿着舒服。”
她先做了一套贴身的里衣。
选了布料最细密均匀的部分，裁剪成简洁的圆领衫和宽松的裤子。
缝纫的针脚细密匀称，边角都仔细地折进去缝好，防止线头摩擦孩子娇嫩的皮肤。袖口和裤脚特意留长了些，向内折了两道边，用稀疏的针脚固定。
“等你再长高一点，把边放出来，还能再穿一阵。”她轻声对元宝解释着。
外套则做得更费心思。
她用稍厚实的部分裁剪成一件对襟的夹袄，虽然填充物只能是家里攒的旧棉花和碎布头，但江秀秀尽量将它们铺得均匀。
夹袄的盘扣是她用同色布头精心捻成细条，再一针一线盘出来的，虽然比不上旧时代的精巧，却也显得干净利落。
裤子是直筒的，膝盖处特意用了双层布，更加耐磨。
每完成一个步骤，她都会让元宝过来试一试，捏捏肩膀，量量腰身，确保既合体又不至于太紧，留出活动的余地和生长的空间。
元宝试穿半成品的时候，总是站得笔直，小脸上满是期待和骄傲。
最后一针缝完，江秀秀用牙齿咬断线头，将两套衣服仔细熨烫平整，用的是装着热水的旧搪瓷缸子。
新衣服叠放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棉布特有的、干净的阳光气息，她特意在白天晾晒过和一点点浆洗后的清新味道。
“来，元宝，穿上试试。”江秀秀招呼着。
元宝迫不及待地换上全新的里衣外裤。柔软的棉布贴身舒适，夹袄暖和又不臃肿，活动起来十分灵便。
孩子在屋里转了两圈，又跑到镜子前照了又照，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
“好看吗，爸爸？”他跑到刚进门的曲靖面前。
曲靖蹲下身，摸了摸衣服的料子，又仔细看了看针脚，眼中流露出赞许和温柔：“好看，合身。妈妈手艺真好。”
得到爸爸的肯定，元宝更高兴了，小心翼翼地把新衣服换下来，叠好，仿佛对待什么珍宝。
江秀秀看着儿子满足的样子，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心里被一种温热的充实感填满。
在这物资极度匮乏的末世，能为孩子亲手缝制几套像样的、舒适的衣裳，看着他健康快乐地成长，就是她作为母亲最大的成就和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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