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腔内的乳白光晕稳定如呼吸,能量池平静无波,仿佛之前的激烈对抗只是一场幻觉。但空气中残留的、如同雷雨过后的臭氧味,以及肖飞和林薇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势,无声地诉说着代价的惨烈。
肖飞靠在岩壁上,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撕裂般的痛楚。他尝试运转守夜人传授的、那点粗浅的能量引导法门,试图缓解内腑的创伤,但精神力的过度透支让他连集中意念都变得极其困难。脑海中依旧回荡着与“吞噬者”意志正面冲撞时的恐怖余音,那充满贪婪与毁灭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并未因裂隙的暂时封印而完全消散。
林薇的状况稍好,但也仅仅是能勉强行动。她用撕下的衣襟蘸着能量池边缘凝聚的、蕴含着微弱治愈效果的凝结水珠,小心地擦拭着肖飞脸上的血污。她的动作轻柔,眼神却凝重。孙伟被安置在稍远些的地方,依旧处于半昏迷状态,服用草药后他不再狂躁,但呼吸微弱,脸色灰败,仿佛生命力正随着那被压制的幽蓝余烬一同缓慢流逝。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林薇再次重复道,声音低沉却坚定。她看了一眼方位仪,那指向洞穴通道方向的脉冲信号依旧存在,虽然微弱,却像是黑暗中的灯塔。“你的伤需要静养,孙伟也需要更安全的环境。这里……并不安全。”
肖飞缓缓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他看向穹顶那被光茧包裹的裂隙。乳白色的光茧看似牢固,但他能敏锐地感觉到,内部那股幽蓝的污秽能量并未被消灭,只是在更强的力量压制下暂时蛰伏,如同被困的毒蛇,不断试探着封印的薄弱点。修复,只是争取了时间,而非一劳永逸。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难以辨认,“能量池的力量……在对抗中消耗很大。封印……不会永久持续。”
他挣扎着,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但双腿软绵无力,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让他再次跌坐回去,额头上渗出更多冷汗。
林薇连忙扶住他。“别急,再休息一下。我们轮流支撑,慢慢走。”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能量池,水面突然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规则的涟漪。
嗡……
一声几乎无法听闻的低频震动从池底传来,仿佛某种沉睡的巨物在翻身。紧接着,环绕能量池的九根石柱,其中一根(正是之前林薇费力疏通、污染最严重的那根)基部,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幽蓝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寄生虫,顽强地从石质内部重新渗透出来,缓缓向上蔓延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再次隐没。
虽然只是瞬间的变化,却让肖飞和林薇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污染……在反扑?!这么快?
方位仪的蜂鸣声也陡然变得急促了一些,指向通道方向的信号闪烁了几下,似乎受到了干扰。
“不能再等了!”肖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知道这反扑是偶然,还是“吞噬者”力量开始复苏的征兆。但无论如何,留在这里的风险正在急剧增加。
他示意林薇将那块暂时失去光泽的“共鸣石”递给他。将冰凉的木雕握在手中,他集中起残存的所有意志,不是去引导能量,而是向其中灌注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意念——指引,安全,守夜人。
他不知道这是否有用,也不知道守夜人陈是否能接收到,但这已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向外传递信息的方式。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林薇,点了点头。
林薇深吸一口气,先将状态稍好的肖飞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帮助他站稳。然后,两人艰难地挪到孙伟身边,一番努力后,将半昏迷的孙伟夹在中间,一人架住他一条胳膊。
三个人的重量几乎全压在了林薇相对完好的身体上,她的腿在微微颤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但她咬紧牙关,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
“走!”肖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们迈出了离开空腔的第一步,步履蹒跚,如同三个缠绕在一起的、走向未知命运的伤兵。
乳白色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他们的背影,能量池依旧平静,但那根石柱基部一闪而逝的幽蓝,以及空气中愈发清晰的、某种东西正在苏醒的压抑感,如同为他们的离去奏响的、充满不祥预兆的哀乐。
他们修复了节点,延缓了末日,却也惊醒了更深沉的黑暗。
前方的洞穴通道,幽深昏暗,仿佛巨兽张开的食道。方位仪上那点微弱的信号,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空腔穹顶的光茧内部,那被封锁的幽蓝能量,如同心脏般,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岛屿的意志,从未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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