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陈的“庇护所”并非肖飞他们想象中的另一个温暖洞穴。它隐藏在一条几乎被浓密发光藤蔓完全覆盖的岩缝之后,需要侧身挤过一段狭窄潮湿的通道。然而一旦进入,内部景象却让人恍如隔世。
空间不算太大,但干燥、整洁得与岛屿的疯狂格格不入。岩壁经过粗略修整,挂着几张鞣制过的、看不出原生物种类的皮毛,隔绝了地底的湿气。角落堆放着用油布包裹的物资箱,码放整齐。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一张粗糙石桌,上面摆放着几个仍在运转的、由晶体、金属和导线巧妙拼接而成的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闪烁着稳定的乳白色光晕,与岛屿无处不在的幽蓝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有淡淡的草药味和一股……类似臭氧的清新气息。
“坐。”守夜人将肖飞安置在一张铺着厚实兽皮的简易床铺上,动作算不上温柔,却有效避免了触碰他的伤口。他转身从一个密封的金属罐里倒出些清水,递给挣扎着坐下的林薇,又拿出一些肉干和类似块茎的食物。
“吃。补充体力。”他的话语依旧简洁,仿佛多一个字都是浪费。
林薇道谢接过,先喂给连咀嚼都困难的肖飞一些清水和捣碎的肉糜,自己才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食物味道平淡,却带来了实实在在的能量和暖意。
守夜人没有休息,他走到那些仪器前,快速操作着。随着他的动作,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流飞快滚动,其中一个较大的屏幕显示出岛屿的轮廓图,上面有三个清晰的光点——两个紧密相邻(代表已激活的“巨龟之契”和刚刚稳定的“涡旋之痕”),散发着稳定的乳白色光芒;另一个在东北方向,光芒极其微弱,不断闪烁(“权杖之引”)。而岛屿中心,那代表“腐化之心”的幽蓝光团,明显比肖飞他们之前看到的要躁动,延伸出的、代表污染的红色细线正如同蛛网般试图向四周,尤其是向“权杖之引”的方向蔓延。
“看。”守夜人指着屏幕,声音凝重,“你们的行动,就像捅了马蜂窝。‘腐化之心’的反应很激烈。它在加速侵蚀,‘权杖之引’的屏障正在减弱。”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是一些不断跳动的能量波形图。“‘掠影’的活动频率在过去几个小时里增加了三倍。它们平时如同幽灵,很难被侦测,现在却如此活跃……它们在寻找下一个目标,或者在酝酿更大的动作。”
肖飞忍着身体的剧痛,艰难地开口:“我们……必须尽快去‘权杖之引’……”
“就凭你们现在这样?”守夜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如刀,“去送死吗?‘权杖之引’位于岛屿能量场的关键节点,那里没有实体怪物,但无处不在的‘低语’和精神侵蚀,比任何凋零者都可怕。意志稍有不坚,瞬间就会沦为疯狂的奴隶,甚至……成为‘掠影’降临的完美容器。”
他的话让林薇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仿佛那幽蓝的低语已经缠绕上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薇的声音带着无助。
守夜人沉默了片刻,走到一个锁着的金属柜前,用随身携带的一把奇特的钥匙打开它。里面没有武器,而是几本厚厚的手稿、一些用透明容器封存的、散发着微光的植物样本,以及……几块大小不一的“星辉石”,其中最大的一块,有婴儿拳头大小,光芒温润而稳定。
“等待。恢复。”守夜人拿出那块最大的星辉石,递给林薇,“用这个,能更快驱散你们体内的污染残余,稳定精神。我的草药能治疗你们的肉体创伤,但需要时间。”
他又看向肖飞:“尤其是你。你的精神与‘共鸣石’和能量池强行连接,受到的冲击最大。不好好疏导,留下永久性损伤都是轻的,很可能变成痴呆,或者……更容易被‘低语’侵蚀。”
他拿起那几本手稿,放在肖飞床铺边。“这是我对‘星瞳’文明、岛屿生态以及‘吞噬者’力量的部分研究记录。你们有时间就看。了解你们的敌人,了解你们要守护的东西,比多带几支破魔箭更重要。”
做完这一切,守夜人走到庇护所入口处,透过藤蔓缝隙观察着外面灰暗的天光。他的背影挺拔却孤寂,仿佛承载了整个岛屿的重量。
“我会守在外面。”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有三天的休息时间。三天后,无论你们恢复得如何,我们必须出发前往‘权杖之引’。”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没有更多时间可以浪费了。‘星瞳’的余晖……撑不了太久。”
庇护所内陷入了沉默,只有仪器轻微的嗡鸣和林薇小心翼翼喂肖飞喝水的声音。
安全,只是暂时的。
守夜人带来的不是休憩,而是更沉重的使命与紧迫感。
肖飞闭上眼,感受着星辉石带来的、抚慰灵魂的温暖,以及体内草药化开的微弱热流。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守夜人的话,回响着孙伟被“掠影”吞噬转化时的惨状,回响着那沸腾的幽蓝裂谷和搏动的腐化之心。
三天。
他们只有三天时间来舔舐伤口,积蓄力量,然后,再次踏入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而岛屿的脉搏,在那幽蓝光柱的驱动下,正跳动得愈发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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