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光柱如同温柔的巨手,将下坠的幸存者们稳稳接住,拉向控制平台。失重感被一种奇异的悬浮感取代,四周是流淌的、温暖的光。林薇手中的共鸣石光芒逐渐内敛,但那份灼热与搏动依旧强烈,仿佛与脚下平台深处某个东西同频共振。
他们落在了平台上。
平台由冷却的合金和纯净的水晶构成,与周围血肉地狱般的环境格格不入,如同暴风眼中唯一的宁静。空气清新,带着一丝微弱的臭氧和能量场的味道。中央是一个环形的控制台,无数水晶界面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其中最醒目的,正是那道与共鸣石符号一致的乳白色光柱源头。
而就在控制台旁边,有三个并排的、由厚重透明材料封闭的圆柱形舱室。舱室内充满了淡蓝色的维持液,里面静静地悬浮着三个人影——两男一女,穿着与“掘金者号”船员风格迥异的、印有模糊徽记的制服,面容安详如同沉睡,身体连接着无数细小的管线。
“这是……‘星瞳’的观察员?还是……实验的监督者?”博士快步走到舱室前,终端快速扫描着,“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处于深度休眠状态!他们……他们可能在这里沉睡了几十年,甚至更久!”
就在这时,控制台的主屏幕上,一段预设的、由冰冷合成音播报的信息开始循环播放,使用的正是古老的星瞳通用语:
“警告:‘胃囊’生物冶炼协议已严重偏离预设参数。实验体‘基拉’(Kira)产生不可控突变,已反噬宿主飞船。‘净化’协议——‘初源洗礼’已就绪。启动需满足以下条件:一、星瞳三级以上权限认证(检测到符合要求的‘初源共鸣’信号)。二、同步率超过70%的意识载体进行最终引导(检测到符合条件的濒临消散意识碎片正在靠近)。三、足够的能源支持(当前能源水平:91%且持续上升,已达临界点)。”
合成音顿了顿,语气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沉重:
“抉择之时已至。启动‘初源洗礼’,将彻底净化‘基拉’及所有衍生物(蚀虫),但失控能量将不可避免地对‘掘金者号’结构造成毁灭性冲击,本平台亦无法幸免。选择权,交予后来者。”
信息播放完毕,控制台中央,一个由光芒构成的、与共鸣石上完全一致的古老符号缓缓旋转,下方有两个清晰的选项——【启动净化】与【放弃并封锁】。
真相残酷地摆在面前。
他们找到了救赎的方法,但这救赎,需要他们与这艘船,与平台上这些可能知晓更多秘密的沉睡者,甚至与刚刚看到一丝回归希望的肖飞意识碎片……同归于尽。
“妈的……这算什么狗屁选择!”疤脸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独眼中充满了不甘。
幽影沉默地看向下方。透过平台底部的水晶观察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巨大的“胃囊”核心正在秩序与混乱力量的冲突中剧烈挣扎,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多,幽蓝与乳白的光束交织碰撞,毁灭的性能量正在不断积累。整个空间都在颤抖,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博士瘫坐在控制台前,看着那三个沉睡舱,又看了看主屏幕上那两个冰冷的选项,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铁颚的目光扫过众人,扫过林薇手中依旧温热的共鸣石,最后定格在【启动净化】的选项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仿佛有风暴在凝聚。
林薇紧紧握着共鸣石,她能感觉到,那股微弱的、属于肖飞的意识碎片,正依附在共鸣石上,透过她,感知着外界的一切。那意识中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平静的、做好了准备的……等待。
他在等待她的选择。等待他们所有人的选择。
放弃?暂时安全,但“胃囊”终将彻底苏醒,吞噬一切,他们或许能多活一段时间,但结局早已注定。启动?短暂的痛苦,彻底的终结,但能带走这个恐怖的存在,为这片星域,或许也为其他可能存在的幸存者,清除一个致命的威胁。
就在这时,平台猛地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下方,“胃囊”核心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一道巨大的幽蓝能量束如同垂死挣扎的巨蟒,猛地撞向平台!
嗡——!
平台外围瞬间亮起一层乳白色的能量护盾,挡住了这一击,但护盾的光芒明显黯淡了一分!控制台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结构完整性下降至40%!我们撑不了多久了!”博士嘶声喊道。
没有时间了。
铁颚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与林薇相遇。林薇从他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心中同样的决断。
她向前一步,走到控制台前,将手中灼热的共鸣石,轻轻按在了那个旋转的古老光符之上。
乳白色的光芒瞬间将她吞没,将她与控制台、与整个平台、与下方那狂暴的核心连接在一起。她感到肖飞那微弱的意识碎片如同找到了归处的溪流,欢欣而平静地融入这光芒的洪流。
她抬起头,看向铁颚,看向疤脸,看向幽影,看向博士和他背上依旧昏迷的小鼠,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也通过共鸣石,传递给了那沉睡的肖飞:
“我们不是英雄。”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但如果活下去的代价,是让这样的东西继续存在……”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带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那我们选择,带着它一起下地狱。”
她的手,带着所有人的意志,带着肖飞最后的守护,带着对那些已逝同伴的承诺,坚定地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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