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转瞬即逝。
菩提院位于须弥山主峰之腰，云遮雾绕，古木参天，不似大轮寺的威严，亦不同于莲花寺的清幽，自有一股包容万象、智慧深藏的恢弘气度。
三寺法会，乃是佛国十年一度的盛事。巨大的广场之上，莲花宝座层层叠叠，三大圣地的僧侣按寺而坐。大轮寺僧众居于东侧，气息刚猛，肃杀之气隐隐；莲花寺居于西侧，清静宁和；菩提院作为东道主，居于北侧主位，僧侣们气息最为渊深平和。更有无数中小寺庙的高僧与有名居士在外围观礼。
林凡、石猛、苏婉跟随妙音师太，坐在莲花寺的队伍中，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林凡，他一非僧侣，二身负明显非佛门的龙族气息，顿时成为了全场焦点。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隐含敌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大轮寺方向，慧绝长老端坐于首位，他身形高大，面容古拙，一双眼睛开阖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如同山岳般沉重的神通境后期威压。他目光淡漠地扫过林凡，并无波澜，仿佛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其身旁，罗桑上师则嘴角含着一丝冷笑。
法会初始，乃是常规的佛法辩论，三寺高僧就诸多佛理精义展开交锋，妙语连珠，佛光普照，异象纷呈，令人叹为观止。林凡静心聆听，虽不修佛法，但大道相通，其中蕴含的智慧与对心性的剖析，亦让他有所触动。
当佛法辩论告一段落，现场气氛微凝，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即将登场——关乎禁地心钥资格的“问心之辩”。
果然，大轮寺方向，罗桑上师率先起身，声如洪钟：“方丈，诸位长老，我大轮寺认为，莲花寺妙音师太，近期所行之事，有违佛门清净之道！”
他矛头直指妙音师太：“师太不顾佛国清规，擅自收留身怀异力、来历不明之外道，更允其参与我佛国盛事，此举是否引狼入室，玷污佛土？弟子质疑，师太是否还有资格执掌心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虽然众人皆知目标实为林凡，但罗桑直接质疑妙音师太，却是撕破了脸皮。
妙音师太神色不变，平静道：“佛曰众生平等，慈悲为怀。林施主心性通过炼心窟考验，非是奸邪。我佛门广开方便之门，度化有缘，何来玷污之说？罗桑师侄执着于外相，已落了下乘。”
两方针锋相对，佛理交锋。
然而，罗桑显然有备而来，言辞犀利，引经据典，不断强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质疑莲花寺此举包藏祸心。
眼看妙音师太虽不落下风，但局面僵持，林凡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他缓缓起身，走向广场中央，对着四方僧众合十一礼，朗声道：“晚辈林凡，愿就此‘心性’之疑，向大轮寺慧绝长老，请教‘问心之辩’！”
声音清晰传遍全场，瞬间将所有目光吸引过来！
他竟然直接越过了罗桑，挑战地位尊崇、修为高深的慧绝长老！
慧绝长老终于睁开了半阖的眼眸，目光如电，落在林凡身上，带着无形的压力：“小辈，你可知‘问心之辩’的规矩？此非逞口舌之利，而是道心交锋，一念之差，便是万丈深渊。”
“晚辈知晓。”林凡不卑不亢，目光清澈地与慧绝对视，“正因如此，晚辈才更要向长老请教。长老言必称肃清外道，护卫佛土，敢问长老，佛土之净，在于外相，还是在于内心？若内心藏污纳垢，纵使身处佛国，手持心钥，又与魔何异？”
此言一出，可谓石破天惊！几乎是指着鼻子质问慧绝内心不净！
全场瞬间死寂！所有僧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凡。此子，竟敢如此大胆！
慧绝长老眼中寒光一闪，周身佛光隐隐带着一丝怒意：“放肆！本座修行数百载，持身以正，岂容你一小辈妄加揣测！”
“既如此，长老可敢回答晚辈几个问题？”林凡步步紧逼，“黑煞谷魔修袭扰莲花寺，时机巧妙，长老可知其背后缘由？‘暗刃’杀手潜入佛国，行刺于晚辈，其神魂之中留有与某种至高黑暗力量相连的咒印，长老对此，又作何解释？”
他并未直接指控慧绝与暗渊勾结，而是抛出线索，引导众人思考。混沌龙瞳微微开启，观察着慧绝最细微的情绪波动。
慧绝脸色微沉，但依旧稳坐：“魔修作乱，自有其因，岂能牵连本座？至于那什么杀手咒印，更是无稽之谈！小辈，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扰乱法会！”
“是否胡言，长老心中自知。”林凡语气依旧平静，“佛门讲求因果。长老对晚辈步步紧逼，究竟是出于护卫佛土的公心，还是……夹杂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私欲，甚至与外界某些势力达成了某种默契？”
“你！”慧绝长老身上佛光剧烈波动，一股神通境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向林凡碾压而去！他显然被戳中了痛处，动了真怒！
面对神通境的恐怖威压，林凡身形微晃，但眼神依旧坚定。他并未动用龙元抵抗，而是深吸一口气，识海中龙纹玉佩清辉流淌，万法龙塔虚影微微震动，助他稳固道心。他竟是要以自身道心，硬抗这问心之辩中的无形压力！
“看来长老是无法回答，或者说……不敢回答？”林凡顶着压力，声音依旧清晰，“既然长老认为晚辈是外道，是祸端，那晚辈便以这外道之心，请教长老一句——若为达成‘肃清’之目的，便可与魔共舞，背离佛门根本戒律，此举，是佛是魔？！”
“嗡——！”
此言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在场所有僧人的心头！更是引动了广场上空弥漫的佛法愿力，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慧绝长老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猛地站起，周身佛光竟隐隐透出一丝暗金之色，带着一股诡异的暴戾气息：“牙尖嘴利，蛊惑人心！本座今日便以无上佛法，度化你这冥顽不灵之徒！”
他竟是不再辩论，直接施展佛门神通——金刚伏魔吼！
“哞！”
一个巨大的金色梵文自他口中冲出，迎风便长，化作一座金山，带着度化与镇压的双重意志，朝着林凡当头罩下！这已超出了问心之辩的范畴，近乎武力镇压！
“慧绝！你过了！”妙音师太脸色一变，正要出手。
菩提院的方丈也皱起眉头。
然而，林凡面对这神通一击，眼中却无丝毫惧色，反而闪过一丝明悟。慧绝的反应，已然印证了他的某些猜测！
他并未闪避，也未动用混沌龙元，而是仰天长啸！
“昂——！”
一声清越而威严的龙吟，自他体内轰然爆发！这龙吟并非攻击，而是蕴含着他坚定不屈的本心意志，对自由、对真相、对守护的执着追求，以及对那虚伪“佛法”的质问！
龙吟声与那金刚伏魔吼的金山悍然碰撞！
没有能量爆炸，只有意志与信念的交锋！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那蕴含着慧绝怒意与一丝诡异气息的金山，在龙吟的冲击下，竟剧烈震荡起来，表面的佛光变得明灭不定，仿佛其中的“佛心”已然不纯！
“噗！”
慧绝长老身躯猛地一震，竟倒退半步，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他满脸的难以置信与惊怒交加！
他，神通境后期的高僧，在问心之辩中，竟被一个灵海境的后辈，以道心龙吟，撼动了佛法，反噬自身！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逆转性的一幕惊呆了。
林凡独立场中，虽脸色微白，但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如炬。
而慧绝长老，则是一脸的惊骇与……一丝隐藏极深的慌乱。
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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