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国,作证!
最后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铁钉,狠狠楔进了福王朱常洵的脑子里。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那身痴肥的血肉,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明黄色的亲王常服,瞬间沾满了官道上的尘土,狼狈得像一只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死狗。
入京?面圣?作证?
他朱常洵,富甲天下,万历爷最宠爱的儿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给一个毛头小子杀人越货的案子当人证了?
他不是证人,他是祭品!
一旦他跟着这口棺材进了京城,他就是活的投名状!是东林党递给阉党的一记耳光,也是那个蜀王世子,用来敲开京城大门的敲门砖!
左光斗看都没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已经是一件被贴上封条的证物。
这位铁面御史开始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让手下官差与靖武军交接罪证,登记造册,那股子公事公办的利落劲,让周围的河南官员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至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杨鹤,是射向阉党的第一支箭。
左光斗,是引爆朝堂的第一颗雷。
而福王朱常洵,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藩王世子,一个封疆大吏,一个铁面御史,再加上一个天下最富有的亲王,联手押着一口东厂百户的棺材,带着十几箱铁证如山的罪状入京……
这出戏,才叫真正的开场。
“殿下,”庞监凑到朱至澍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敬畏与担忧,“这左光斗,是把双刃剑啊。咱们……这是与虎谋皮。”
“虎?”朱至澍淡淡一笑,“他顶多算一头看家护院的猛犬。忠诚,凶狠,但脖子上,还套着规矩二字的项圈。”
他看了一眼正与手下核对证物细节的左光斗,目光深邃。
“我们要用他的凶狠,但不能被他的项圈绊住脚。”
……
队伍重新上路。
只是,这支本就诡异的队伍,变得更加光怪陆离。
最前方,依旧是那口薄皮棺材,由靖武军与都察院的官差共同抬着,像一面移动的战旗。
中间,是左光斗和他那十几名精神抖擞的随员,他们簇拥着那些装满罪证的箱子,仿佛护卫着无价之宝。
再往后,是福王那顶三十二人抬的巨大暖轿,只是此刻,轿子周围的护卫全被左光斗的官差替换,轿帘紧闭,像一个华丽的囚笼。
朱常洵的那些肥壮护卫和官员们,则被勒令跟在队伍最后,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而朱至澍的马车,则不紧不慢地缀在最后,与杨鹤那顶死气沉沉的官轿并行。
他成了真正的看客,冷眼旁观着这出由他亲手导演的大戏。
一路无话。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到了傍晚,队伍抵达南阳府的博望驿。
此地是出入河南的要冲,驿站规模颇大。左光斗一马当先,亮出都察院的火牌,命驿丞准备足够上千人食宿的馆舍与草料。
然而,那驿丞是个四十多岁、满脸精明的中年人。他对着左光斗的火牌,只是懒洋洋地拱了拱手,一脸的为难。
“哎哟,左大人,您来得真不巧。驿站……满了。”
“满了?”左光斗眉头一皱,“胡说!本官一路行来,官道上何曾见过大队官差商旅?”
驿丞嘿嘿一笑,指了指驿站后院的方向:“大人有所不知,前日里,卫辉府那边闹了时疫,上峰有令,凡北方来的客商,都需在此处盘桓三日,查验无碍,方可放行。这不,里头正住着好几百号人呢。”
他说话时,眼睛不着痕迹地往后面福王的暖轿瞟了一眼。
左光斗何等人物,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是福王在使绊子!
“放肆!”左光斗勃然大怒,“本官乃都察院佥都御史,奉旨巡查,押解要犯,事关紧急!你区区一个驿丞,敢以时疫为借口,阻挠公务?”
驿丞脖子一缩,却依旧嘴硬:“大人息怒,下官也是奉命行事。防疫乃是天大的事,万一出了岔子,这责任,下官担待不起,您……怕也担待不起吧?”
他这是拿规矩来压左光斗。
左光斗气得脸色铁青,他当然可以强行接管驿站,但传出去,就是他左光斗不顾百姓安危,强闯疫区。福王的人,有的是笔杆子把这盆脏水泼到他身上。
就在左光斗进退两难之际,朱至澍的马车,缓缓驶了上来。
车帘掀开,少年探出头,看了一眼那满脸秉公办事的驿丞,又看了一眼轿帘紧闭,却明显在偷听的福王暖轿。
他笑了。
那笑容,纯净,无害,像一个看到有趣玩意的孩童。
“庞监。”他轻声唤道。
“奴婢在。”
“传我的令,”朱至澍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驿站前的每一个人耳中,“靖武军接管驿站,所有闲杂人等,一刻钟内,全部清出去。”
驿丞脸色大变:“你……你敢!这是朝廷驿站!”
朱至澍没有理他,只是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平静。
“若有反抗,或迟滞拖延者……”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驿丞,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机械般的冰冷。
“……格杀勿论。”
轰!
格杀勿论四个字,如同四柄千斤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左光斗猛地回头,震惊地看着朱至澍:“世子殿下!不可!此乃朝廷法度,岂能……”
朱至澍却对他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
“左大人,你奉的是朝廷的法度。而我,”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靖武军,“奉的是活下去的道理。”
“天马上要黑了,我的人,我的马,都要吃饭,要休息。他们不给,我们就自己拿。”
少年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小事。
“至于驿站里的人……”
朱至澍的目光,穿过驿丞,遥遥地落在那顶华丽的暖轿上,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我相信,福王皇侄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他一定不忍心看到,因为一些小小的误会,导致南阳府的驿站,血流成河。”
喜欢明末:我把流寇变成建设兵团!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明末:我把流寇变成建设兵团!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