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西郊,门头沟。
原本荒凉的乱石滩,如今被一片黑压压的建筑群覆盖。
几十座巨大的高炉耸立在烟尘之中,像是一群沉默的钢铁巨兽,日夜不停地向天空喷吐着黑烟和火星。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焦炭的味道,那是工业文明特有的体香。
“当——!”
一声锣响,三号高炉出铁了。
赤红色的铁水如同出笼的火龙,顺着耐火砖砌成的沟槽奔涌而下,热浪瞬间席卷了整个厂区,逼得周围的工匠连连后退。
朱至澍站在高台上,脸上戴着一副特制的墨镜,嘴角噙着笑。
这才是男人的浪漫。
什么诗词歌赋,什么风花雪月,在这滚滚铁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殿下,这……这产量……”
工部尚书徐光启站在朱至澍身旁,胡子上沾满了煤灰,手里还攥着一把卡尺。
他看着那奔流的铁水,激动得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一个炉子一天的出铁量,顶得上过去工部下辖所有铁冶所一个月的产量啊!”
徐光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这焦炭炼铁法配合鼓风机搞出来的高炉,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这才哪到哪。”朱至澍摘下墨镜,随手擦了擦镜片上的灰,“等那几台蒸汽机调试好了,接上鼓风机,产量还能翻番。”
他转过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空地。
那里铺着一段刚干透的水泥路面,长约百步,宽三丈。
“徐阁老,铁是骨头,那个才是肉。”
徐光启快步走下高台,来到那段水泥路前。
他也不顾地上脏,蹲下身子,用那双写过《农政全书》的手,细细抚摸着灰白色的路面。
硬。
冷。
平整得像是一整块巨大的砚台。
“老夫试过了。”徐光启抬起头,眼神狂热,“用大锤砸,只留白印;用火烧,不裂不崩。若是用此物将九边重镇的城墙全部加固一遍……”
他站起身,对着朱至澍深深一揖:“殿下真乃神人!有了这水泥,我大明边墙将固若金汤,建奴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越雷池一步!”
在徐光启看来,这是防御的神器。
是老天爷赐给大明用来续命的龟壳。
朱至澍笑了。
他走过去,用脚尖点了点坚硬的路面,发出笃笃的脆响。
“徐阁老,你觉得本王费这么大劲,弄出这个辽东矿业公司,骗……咳,请那帮勋贵入股,又抓了几千个建奴没日没夜地挖煤烧灰,就是为了修个乌龟壳?”
徐光启一愣:“殿下之意是?”
“防守,是死路。”
朱至澍背着手,目光越过西山的峰峦,投向遥远的东北方。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是把战火烧到敌人的家里去,烧到他们的炕头上。”
“可是……”徐光启皱眉,“辽东苦寒,道路泥泞。我军火炮沉重,粮草转运艰难。一旦深入,极易被建奴骑兵切断粮道。萨尔浒之败,皆因于此。”
这是大明军队的痛点。
重火器虽然猛,但是腿短,一下雨,红衣大炮就陷在泥里动弹不得,成了活靶子。
“所以,我不修墙。”
朱至澍猛地转身,指着脚下的水泥路,声音铿锵有力。
“我要修路。”
“修路?”徐光启茫然。
“对,修路。修一条从山海关直通沈阳,再从沈阳通往赫图阿拉的,宽三丈、厚一尺的水泥官道!”
朱至澍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石子,在水泥地上画了一条直线。
“徐阁老,你想想,若是有了这样一条路,不管下多大的雨,不管下多大的雪,我们的四轮马车都能满载粮草,日行百里。”
“我们的红衣大炮,装上轮子,就能像骑兵一样奔袭。”
“我们的步兵,不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烂泥里挣扎,可以节省出体力和建奴拼刺刀。”
朱至澍站起身,将石子狠狠扔向远方。
“建奴引以为傲的是什么?是机动性,是来去如风。”
“但他们那是马腿。”
“我要用这条水泥路,把大明的工业能力输送过去。我要用钢铁和火药,铺出一条碾压之路。”
“在这条路上,我们的补给线就是血管,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养分。而建奴……”
朱至澍冷笑一声,眼神中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冷酷。
“他们只能在路边的烂泥地里,看着我们的钢铁洪流,瑟瑟发抖。”
徐光启呆住了。
他看着脚下这段平平无奇的水泥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一条灰色的巨蟒,从北京城蜿蜒而出,无视山川河流,无视泥泞沼泽,一路向东,死死地勒住了辽东大地的咽喉。
那不是路。
那是大明的血管,也是建奴的绞索。
“这……这得花多少银子?”徐光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这是户部尚书毕自严最爱问的话。
“银子?”
朱至澍哈哈大笑,拍了拍徐光启的肩膀。
“徐阁老,你忘了那个股票交易所了吗?”
“就在昨天,福王、瑞王,还有那一帮子公侯伯爵,又追加了三百万两银子的投资。他们现在比我都急,恨不得明天就把路修到沈阳去。”
“为什么?”徐光启不解。
“因为我告诉他们,路修到哪里,矿就能开到哪里。”朱至澍眨了眨眼,“而且,路两边的地皮,也是他们的。”
徐光启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殿下,您这是把人心算计到了骨子里啊。”
“没办法。”朱至澍耸耸肩,“大明病了太久,得用猛药。光靠圣贤书救不了国,得靠利益。”
他转过头,看向那些忙碌的工匠,看向那些正在搅拌水泥的搅拌机——虽然还是畜力驱动的,但已经有了工业化的雏形。
“传令下去。”
朱至澍收起笑容,面容肃穆。
“所有水泥窑,十二个时辰不停火。所有战俘,实行三班倒。”
“三个月内,我要看到这条路,铺出山海关!”
……
与此同时,沈阳以北。
皇太极骑在马上,看着远处明军阵地上那一个个灰白色的棱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试过夜袭,试过挖地道,甚至试过用死马堆成坡冲锋。
没用。
那些灰色的矮墙硬得像铁,滑得像油。
而且布局极其刁钻,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遭到侧面的枪击。
这半个月,他损失了三个牛录,却连一块砖都没撬下来。
“大汗。”范文程策马来到他身边,低声道,“细作来报,明军在山海关那边有了大动作。”
“他们在干什么?增兵?”皇太极勒住缰绳。
“不。”范文程的脸色有些古怪,“他们在修路。”
“修路?”皇太极一愣,随即嗤笑一声,“朱至澍脑子坏了?这兵荒马乱的,他修哪门子路?难不成想让咱们再去抢一次?”
范文程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灰白色的碎块。那是细作拼死带回来的样品。
“大汗,他们用的不是土,是一种叫水泥的东西。据说……据说遇水则硬,坚如磐石。”
皇太极接过那块水泥,用力捏了捏。
纹丝不动。
他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比当初看到明军的火枪时还要强烈。
“修路……坚如磐石……”
皇太极喃喃自语,目光投向南方那片苍茫的大地。
他仿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隆隆声。
那不是雷声。
那是某种庞然大物,正在碾碎旧时代的骨头,大步走来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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