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源的手很稳,但抽回短刀时,刃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没看栓子逐渐僵硬的尸身,只将刀在旁边的干土上蹭了蹭,哑声道:“搬开他,堵住洞口。快。”
陈福一言不发,与炳坤一起,费力地将栓子的尸身拖到破洞边,用那尚温的躯体牢牢抵住那根粗木料,进一步封死了疫鬼可能窥探的缝隙。血腥味弥漫开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玉姐把脸死死埋在母亲腰间,小声呜咽。王氏拍着她的背,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炳坤干完活,靠在土墙上大口喘气,不敢去看那边。
陈源已蹲在那处有缝隙的土壁前,用短刀小心扩大那个孔洞。陈福举着火折子在一旁照明。泥土簌簌落下,后面的空间似乎比想象的深,一股更阴冷、带着陈腐墓土气息的风透了出来。
“像是往下的,”陈福低语,眉头紧锁,“不像是邻家地窖,倒像……老坟砖的味儿。”
刀尖突然一空,撬下几块碎砖。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露了出来,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那冷风正是从中吹出。
就在这时,外面堵住的破洞传来更剧烈的撞击声!木料嘎吱作响,栓子的尸身被撞得一下下震动。不只是那只疫鬼,似乎又有别的被吸引过来。鼠群的吱喳声也再次响起,兴奋地围着血腥味打转。
没有退路了。
“我先下。”陈源没有丝毫犹豫,将短刀咬在口中,接过火折子,率先俯身钻入那窄洞。洞口粗糙的砖石刮擦着他的衣衫后背。
下面是一段陡峭的土石坡,他小心地滑下去,落地还算平稳。火折子的光摇曳着,照亮了一个低矮的砖石通道,仅比人略高,四壁湿滑,布满苔藓,向前延伸入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腐败气。
“下来!小心!”他向上低喊。
陈福第二个下来,接着是炳坤。王氏将玉姐小心递下,被陈源接住,最后她自己才战战兢兢地爬下来。众人挤在这狭窄的通道里,寒意刺骨。
上面的撞击声和嘶吼声变得模糊,但并未停止。他们暂时安全了,却陷入了另一片未知的黑暗。
“这……这是哪儿?”炳坤的声音带着回音,有些发颤。
陈福用火照看砖石结构,手指抹过壁上的苔藓,神色凝重:“老爷,看这制式,不像地窖,倒像是……墓道。”
“墓道?”王氏惊惧地搂紧玉姐。
陈源心中一沉。云陌镇早年确有古墓传闻,多在山边,镇子底下怎会有?但此刻无从探究。
“只有一条路,往前走。”他简短下令,持刀在前,火折子能照亮的范围有限,只能摸索前行。
墓道曲折向下,地势越来越低,空气愈发湿冷,脚下开始出现积水,浑浊冰凉。偶尔能听到滴水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一个坍塌的岔路口,被乱石堵死,主路则通向一扇破损的石门,半开着,里面似乎是个不大的墓室。
陈源示意众人停下,仔细倾听。只有滴水声和他们的呼吸。
他小心地靠近石门,火光照入墓室——中央一副腐朽的棺木,盖板早已塌陷一旁,四周散落着些烂掉的陪葬木器残片。并无疫鬼踪迹。
“暂时在这里歇脚。”陈源哑声道。众人挤进墓室,精疲力尽地靠墙坐下。总算暂时摆脱了身后的追杀。
陈福仔细检查了棺木和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出口或危险,才稍松了口气。他将火折子插在砖缝里,微光摇曳,映着几张惊魂未定的脸。
水!炳坤忽然盯着墓室角落。那里有一小洼水,是从顶部石缝渗下汇聚的,量不多,但看起来尚算清澈。
“爹!水!”
陈源立刻过去,掬起一捧仔细闻了闻,只有土腥味,并无腐臭。他先浅浅尝了一口,冰凉刺舌,似乎无异味。
“滤一下再喝。”他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将水慢慢过滤到另一个破瓦罐里,虽然缓慢,但总比直接喝下去安全。每人分到几口,甘冽的冷水暂时缓解了喉头的焦灼。
但危机远未结束。栓子死了,物资损失不大,但盐袋在混乱中破了个口子,撒了不少。最麻烦的是,玉姐开始低低咳嗽,小脸发烫,怕是受了风寒又受惊吓。在这地底,病倒可是要命的。
陈源看着妻女,又看看这阴森的墓室,心中沉重。这条路不知通向何处,能否出去尚未可知。而即便出去,镇子也早已不是原来的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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