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陈源就已经在屋后那片小坡上砍柴了。柴刀挥下,带着一股狠劲儿,砍进碗口粗的枯树枝杈里,发出“梆、梆”的闷响。这不是为了取暖,屋角堆着的柴火还够烧几天。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规矩,天蒙蒙亮就得起来活动,直到身上冒汗,手脚不再僵冷为止。
秋风已经很硬了,刮过北山的光秃树梢,带着哨音。陈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夹袄,动作却越来越快。他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砍几下就喘不上气,胳膊酸得抬不起来。现在,他能一口气砍倒两三棵枯树,再把枝杈修理干净,树干拖回小屋旁的空地。拖拽重物时,他刻意用后背和腰腿发力,感觉着肌肉的牵拉。汗水从额角滑下来,流进眼睛里,涩得慌,他用袖子抹一把,继续干。
回到小屋,那扇自己装上的破门严实地关着。推开门,屋里虽然还是冷,但比外面那刀子似的风要和缓多了。墙壁上新糊的泥巴已经干透,裂痕不见了,只是颜色深浅不一,像打了无数个补丁。屋顶那个排烟的小口子透进灰白的光,照见屋里浮动的细微尘埃。他检查了一下墙角垒的灶坑,昨晚埋的火种还没完全熄灭,拨开灰,加点干苔藓和细柴,小心地吹燃。橘红色的火苗蹿起来,屋里顿时有了活气。
他把砍来的柴火码放整齐,然后开始处理前一天陷阱里的收获——一只瘦伶伶的野兔。剥皮,开膛,动作比以前利索了不少。兔肉挂在灶火上方熏烤,内脏和零星碎肉,他扔进一个破陶罐,加上水,放在火边慢慢煨着。这就是一天的饭食了,油水少得可怜,但能顶饿。
吃完这顿寡淡的早饭,日头才完全爬上山头。陈源今天的计划是加固西面的墙。那面墙相对完好,但不够厚实,他担心挡不住冬天的大风。他拿起那把已经用得顺手的柴刀和一把用鹿角磨制的简陋手镐,走到屋外。
他选定了距离小屋不远的一处土崖。土质带着黏性,是糊墙的好材料。但他现在要的不是泥,是土坯。他用镐头刨下大块的土,再用柴刀背敲碎,堆在一旁。这是个纯粹的力气活,一镐下去,虎口震得发麻,泥土溅到脸上、嘴里,一股土腥味。他不停地刨,汗水浸湿了夹袄的后背,紧紧贴在皮肤上。
估摸着土量差不多了,他停下来,去溪边打水。来回几趟,把水泼在土堆上,然后光着脚,踩进冰冷的泥浆里,来回踩踏,让泥和水充分混合,变得均匀而有韧性。脚底板冻得发红发木,他咬着牙,想象着这泥巴变成坚固土坯的样子。和好了泥,他找了个平整的地方,用木板围成方形的模子,把泥巴填进去,用手压实抹平,再小心地把模子提起,一块方方正正的土坯就留在了地上。他就这样一块接一块地做,直到腰酸得直不起来才停手。
看着地上排开的几十块湿土坯,陈源喘着粗气,用袖子擦汗。他知道,这些土坯要完全晒干变硬,得好几天,甚至更久,还得担心秋雨。但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或者说,他只剩下时间了。每天做一点,日子就像这些土坯一样,一块块垒起来,总能见到成效。
下午,他通常不去干重活。要么检查陷阱,运气好能多点肉食;要么在附近采集还能吃的野果、野菜根,或者辨认那些枯干的草茎,看看哪些能用来引火,哪些能垫在铺上保暖。他也开始有意识地扩大活动范围,以小屋为中心,慢慢向四周探察。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耳朵竖着,眼睛不放过任何不寻常的痕迹——奇怪的脚印、折断的树枝、野兽的粪便。他手里紧紧握着柴刀,不是准备攻击,而是随时准备自卫或撤退。
傍晚回到小屋,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土坯。用手按按,表面已经硬了些。他稍微放下心。然后生火,做饭。熏兔肉已经硬得像木头,他撕成小条,和着罐子里那点寡淡的肉汤慢慢嚼。火光映着他沾满泥点子的脸,眼神里没了最初的惊慌,多了些沉静,甚至是一丝麻木的坚韧。
夜里,他躺在铺了干草和那张野猪皮的土炕上,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身体各个部位都在叫嚣着酸痛,尤其是胳膊、后背和腿。但他能感觉到,这种酸痛和以前那种虚弱的疲惫不一样。这是一种结实的、带着力量的疲惫。他慢慢活动着脚趾和手指,感受着肌肉的细微反应。活下去,不光要靠这个勉强遮风挡雨的小屋,更要靠这具逐渐变得有力的身体。他合上眼,在风声和身体的酸疼中,沉沉睡去。
这个秋天,就在日复一日的砍柴、和泥、打坯、探索中,慢慢过去了。小屋的墙壁厚实了一些,屋顶的漏洞又补上了几个。陈源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手臂挥动柴刀时,能看到隐约的肌肉线条。他依旧孤独,依旧时刻警惕,但心里那头名为恐惧的野兽,似乎被日复一日的劳作磨钝了些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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