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长老几乎是脚不沾地、魂不守舍地冲回了体修分院那间唯一的、也是家徒四壁的库房。他翻箱倒柜，甚至动用了自己压箱底的私藏，又连夜跑去丹霞峰的老友那里软磨硬泡、赌咒发誓（主要是发誓徒弟未来必成大器然后回来报恩），总算凑齐了《九转金身诀》第一转药浴所需的基础材料。
当晚，齐天笑的宿舍里就摆上了一个巨大的、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墨绿色木桶。浓郁到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一种奇异的腥气弥漫开来，甚至暂时压过了南宫瑾那边的雪松凝神香。
南宫瑾皱着眉，看着那个几乎占了宿舍三分之一空间的大木桶，以及桶里那看起来像毒药多过像药浴的粘稠液体，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和……嫌弃？他默默地将自己的书桌又往窗边挪了挪。
“徒儿！药力凶猛，过程会极为痛苦！务必紧守心神，运转功法，引导药力淬炼皮膜！”欧阳长老站在桶边，神情紧张又期待，反复叮嘱，“若是支撑不住，千万不可强求，立刻出来！”
齐天笑已经脱得只剩一条小短裤，他探头看了看桶里翻滚的、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药汤，小鼻子嗅了嗅，精准地点评：“三百年份的铁骨草、烈阳花粉末放多了半两、金刚猿骨髓提炼不够纯……嗯，总体马马虎虎，能将就着用。”
欧阳长老：“……”他拼老命凑出来的宝贝药材，就得了句“马马虎虎”、“将就着用”？
不等欧阳长老心肌梗塞发作，齐天笑已经扒着桶边，嘿咻一声，灵活地跳进了滚烫的药液之中！
滋啦！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锅，剧烈的反应瞬间发生！
那墨绿色的药液如同活了过来，化作无数根灼热的尖针，疯狂地刺向齐天笑的每一寸皮肤！剧痛袭来，远超常人所能忍受的极限！
若是普通体修，此刻早已惨叫出声，恐怕立刻就要跳出来。
然而，齐天笑只是微微皱了皱小眉头，仿佛只是被热水烫了一下。他体内那浩瀚如海的气血微微一动，便轻易将那肆虐的药力接纳、包裹。九劫妖兽的体魄根基，远非这点痛苦所能撼动。
他按照“七窍”天赋解析优化后的功法路线，开始引导那狂暴的药力。
这一引导，不得了！
欧阳长老原本还紧张地准备随时捞人，下一秒，他的眼睛就再次瞪圆了！
只见桶内那原本剧烈翻滚的药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起来！其中蕴含的精纯药力，仿佛受到了无形巨力的疯狂拉扯，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漩涡，争先恐后地钻入齐天笑的体内！
那吸收速度，根本不是“吸收”，简直是“鲸吞”！
齐天笑的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如同金属般的光泽，无数细微的气血在皮下游走，发出如同弓弦绷紧般的轻微嗡鸣声。他的小身板仿佛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一切能量。
“这……这……”欧阳长老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说话都不利索了，“这是第一转小成的征兆‘皮膜生辉，气血自鸣’？！这怎么可能？！才刚进去啊！”
寻常体修，就算能忍受痛苦，吸收药力也是个水磨工夫，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看不到明显效果。自己这徒弟倒好，进去还没十息功夫，眼看第一转就要成了？！
齐天笑闭着眼睛，沉浸在修炼中。“七窍”天赋让他能清晰地内视自身，完美掌控着每一分药力的流向，不断微调着气血运行的细节，使其效率达到理论上的完美值。
【嗯，左小腿外侧气血运行慢了千分之二秒，调整。】
【药力对足底刺激不足，加强引导。】
【可以分出一部分药力提前滋养一下指骨，为第二转打点基础……】
他不仅仅是在被动吸收，更是在主动优化和拓展《九转金身诀》的修炼方式！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嗡！
一声低沉却清晰的震鸣从齐天笑体内传出！
他体表那层金属光泽骤然内敛，皮肤看起来似乎并无变化，但仔细看去，却隐隐有一种难以摧毁的坚韧质感。桶内的药液，已然变得清澈见底，所有药力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齐天笑睁开眼，跳出木桶，活动了一下手脚，满意地点点头：“嗯，第一转，差不多练完了。效果还行，皮肤好像紧实了点，以后打架更不容易破皮了。”
欧阳长老已经彻底石化在原地，如同被冰封了一般，只有眼珠子在剧烈颤抖，看着那个仿佛只是泡了个普通热水澡的徒弟，世界观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完了？这就练完了？第一转？一炷香？！
籍记载中最快的记录是三天啊！那还是上古时期的体修妖孽！
自己这徒弟……已经不是妖孽了，是怪物他祖宗吧？！
“师…师父？”齐天笑伸出小手在石化的欧阳长老眼前晃了晃，“还有药吗？感觉刚才没吃饱……啊不是，没泡过瘾。药力好像不太够啊，再来一桶能练到第一转圆满吗？”
欧阳长老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着徒弟那“真诚”的眼神，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再来一桶？！还第一转圆满？！
就刚才那一桶，已经快掏空他老底了！这《九转金身诀》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没…没了！”欧阳长老声音干涩，带着哭腔，“徒儿啊，这……这修炼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对！要巩固！先巩固一下！”他实在养不起了！得赶紧去想办法搞资源！
齐天笑有些失望地撇撇嘴：“哦，好吧。那明天能有两桶吗？”
欧阳长老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他扶着门框，虚弱地摆摆手：“为师……为师去想想办法……”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踉跄跑了，背影充满了幸福的烦恼和破产的绝望。
齐天笑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第一转练成，他感觉自己的皮肤韧性、肌肉密度乃至骨骼强度都有了一次小幅度的整体提升。虽然相对于他原本的九劫底子来说，这点提升微不足道，但蚊子腿也是肉，关键是找到了一个能有效“消化”资源、系统强化自身的途径。
他心情颇好，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隔壁，一直凝神感知着这边动静的南宫瑾，缓缓放下了手中早已停止翻动的书卷。
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恐怖的吸收过程，但那股骤然爆发又迅速内敛的磅礴气血之力，以及那桶极速变得清澈的药液，无不说明着隔壁那个小怪物完成了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
尤其是齐天笑最后那句“再来一桶”和欧阳长老近乎崩溃的反应……
南宫瑾那万年冰封的俊脸上，嘴角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被誉为家族希望、需要小心翼翼温养的名剑，再想想隔壁那家伙把上古圣法当澡泡的架势……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的复杂情绪，悄然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他默默地将隔音结界又加强了三层。
然后，第一次，在非修炼时间，拿起了一块绒布，开始更加用力地、近乎发泄般地擦拭起自己的剑鞘。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中那荒谬绝伦的震撼感。
齐天笑对此毫无所觉，他正开心地清点着从林少那里“赚”来的积分和玉牌，盘算着明天能不能自己去任务堂或者丹鼎阁换点“零食”吃。
修炼，就是这么简单又快乐。
（第10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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