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用一场商业倾销，瘫痪一座城市？”
德米特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充满了匪夷所思的震惊。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问题。
“李，你没疯吧？我们现在要转移的是将近七百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七百箱罐头！沃罗诺夫的眼线遍布全城，任何大规模的人员调动，都会立刻引起他的警觉！你居然想搞一个什么……商品展销会？”
距离机场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六天。
在李卫东的安全屋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卡捷琳娜和伊万也用同样不解的表情看着李卫东。他们也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计划。
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不想着如何低调、如何隐蔽，反而要大张旗鼓地在市中心搞活动，这不等于主动把脸凑到沃罗诺夫的枪口前吗？
“德米特里，你觉得现在这座城市，最缺的是什么？”
李卫东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质疑，反而慢条斯理地问了一个问题。
“什么都缺！”德米特里没好气地回答，“缺面包，缺黄油，缺伏特加，缺工作，缺希望！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李卫东摇了摇头，“他们最缺的，不是生存，而是生活。”
几十年的物资匮乏，已经把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压抑到了一个临界点。你给他们一块黑面包，他们会感谢你。
但如果你给他们的妻子一双时髦的皮靴，给他们的孩子一瓶甜到发腻的汽水，你猜，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德米特里沉默了。
李卫东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魔力：我要做的，就是在周三那天，点燃这颗被压抑了几十年的欲望炸弹。
当全城成千上万的人，都为了抢购一条喇叭裤、一块电子表而陷入疯狂的时候，谁还会在意一个几十人的‘日耳曼商务旅行团’？
“我要用一场史无前例的城市狂欢，制造一场交通和治安的巨大混乱。让沃罗诺夫和他的人，被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疲于奔命。这，才是‘方舟行动’最好的掩护。”
德米特里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太疯狂，太冒险了。“可……你要用什么东西来吸引他们？几车皮的衣服鞋子，根本不可能造成你说的效果！”
李卫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他拿起另一部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一个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粗犷声音传了过来：“喂？！谁啊？不知道这会儿几点了吗！”
是老八。
李卫东在国内最信任的合伙人，一个手眼通天、路子野到没边的狠人。
“老八，是我。”
“东家？！”
电话那头的老八瞬间清醒了，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敬畏，“您老可算来电话了！有什么吩咐？”
李卫东没有寒暄，直接下达了命令。
“老八，动用我们所有的关系，所有的渠道！我需要一百个车皮的轻工业品，必须在四十八小时之内，运到满洲里口岸！”
“一百……一百车皮？！”老八的声音都变调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年头，能调动几个车皮的运力都算是大能耐了，一百个车皮，那是什么概念？那是一整列火车！
“对，一百车皮。听好我要的东西。”
李卫东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健力宝汽水，有多少要多少；回力牌的运动鞋，各种尺码都要；天津产的蛤蜊油，上海牌的手表和永久牌的自行车，蝴蝶牌的缝纫机，还有，给我搞一批最时髦的喇叭裤和蛤蟆镜！”
清单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这个时代国内最紧俏、最时髦的商品，也是红色联邦这边的人们只能在画报上看到，或者从极少数投机商手里高价购买的“奢侈品”。
老八听得瞠目结舌，喃喃道：“东家……这……这得多少钱啊？”
“不计成本，只要速度！”
李卫东的声音斩钉截铁，“钱，从瑞士银行的户头走，密码你知道。四十八小时，我必须在口岸看到货！”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老八不敢再多问一句，立刻应承下来。
挂断电话，房间里一片寂静。
德米特里在电话那头，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
卡捷琳娜和伊万，也像是第一次认识李卫东一样，怔怔地看着他。
一百车皮的紧俏商品，一个跨国电话，一句“钱从瑞士走”。
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背后到底隐藏着多么恐怖的能量？
两天后。
黎明时分，在边境口岸的铁路线上，一幅壮观无比的景象出现了。
一百节满载货物的火车车皮，组成了一条望不到头的钢铁长龙，在晨曦中发出沉重的轰鸣，缓缓驶入了红色联邦的国境。
当德米特里站在高处，亲眼看到这条“商品巨龙”时，他彻底被震撼了。
他终于相信，李卫东没有疯。
或者说，他就是一个能把疯狂的想法，变成现实的魔鬼。
李卫东立刻让德米特里动用他边防军区的关系，以“庆祝中苏友谊，繁荣边境贸易”的名义，用极低的价格，拿下了市中心最大的红场广场，作为这次“商品展销会”的场地。
同时，卡捷琳娜发动了她所有能发动的关系，一夜之间，印制了数万张宣传单。
宣传单的设计简单粗暴，上面用最大号的醒目俄文字体写着：
“来自东方的礼物！健力宝、回力鞋、上海手表！史无前例的低价！仅此一天！”
这些传单，像雪片一样，被撒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工厂、宿舍、市场、酒馆……
一场足以让整座城市陷入瘫痪的风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酝酿。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场商业狂欢的背后，隐藏着一次惊天动地的胜利大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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