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动作比崇祯和沈渊预想的还要快。
就在被召见后的第二天下午,王承恩便捧着一份厚厚的清单,脚步轻快地走进了西暖阁,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容。
“皇爷,魏忠贤……献上了。”王承恩将清单呈上,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白银三十万两,已由他名下的车马行秘密运抵西苑甲字库,这是清单细目。他还说,这只是第一笔,后续还有田庄、店铺的契书以及历年积存的珍玩,正在清点造册,不日便可献上。”
朱由检接过清单,纵然他身为天子,见过世面,也被上面罗列的数字惊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听”向沈渊。
沈渊心中快速评估:远超预期。魏忠贤这是在用倾家之产买命,姿态做得很足。可见其恐惧之深,亦可见其家底之厚。建议:收下,并给予初步肯定,巩固其行为模式。
“嗯,”朱由检不动声色地放下清单,对王承恩道,“看来,他倒是识时务。王承恩,你去告诉他,他的‘孝心’,朕知道了。让他好好当差,朕不会亏待他。”
“奴婢明白。”王承恩躬身应下,心中对这位年轻天子的手段更是敬畏了几分。
一夜之间,便能令魏忠贤这等巨奸俯首帖耳,献出半生积蓄,这份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王承恩退下后,朱由检看向沈渊,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先生,三十万两!足以募兵数千,支撑孙师傅整顿京营初步所需了!”
沈渊也露出了抵达这个时代后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陛下,此乃吉兆。这说明我们的第一步走对了。有了这笔钱,许多事情便可以同步推动。臣建议,可立即从京营及北直隶流民中,招募一千五百名身家清白、体格健壮者,由陛下亲自挑选忠谨可靠的将领,仿戚继光之法,编练新军。此军不为其他,只为成为陛下手中第一把完全听令、可随时动用的‘匕首’。”
“准!”朱由检毫不犹豫,“此事由先生统筹,所需银钱,直接从这三十万两中支取。将领人选……”他沉吟片刻,一个名字浮上心头,“朕看御马监太监褚宪章,弓马娴熟,对朕也算忠心,可为此军监军。另,擢升周遇吉为参将,具体负责操练事宜。”
沈渊闻言,立刻在脑中调阅这两个人物的“历史数据”。
褚宪章,在原有历史轨迹中于崇祯五年战死,算得上忠勇;周遇吉,更是明末有名的悍将,最终为国捐躯。陛下此人选,确实精准。
人选恰当。周遇吉尤佳,需重点培养。
“陛下圣明。”沈渊躬身,“此外,内卫筹建亦需同步进行。臣需要一些懂得追踪、潜伏、审讯的生面孔,最好是从边军夜不收或江湖中招募,背景干净,与朝中各方无牵扯。”
“可。”朱由检现在对沈渊几乎是言听计从,“朕会让王承恩给你一块东厂稽巡衙门的腰牌,方便你行事。人员、经费,一应从内帑支取,不必经由任何衙门。”
就在崇祯与沈渊紧锣密鼓地布局之时,一匹快马,溅起滚滚烟尘,冲入了北直隶高阳县地界。
马上骑士,正是王承恩派出的心腹干将。他抵达孙府时,孙承宗正在庭院中练习射箭,虽年过花甲,臂力依旧沉稳,箭箭命中靶心。
听闻皇帝密使又至,孙承宗放下强弓,整理了一下布袍,来到前厅。
他本以为又是寻常慰谕,但当那封没有经过任何中转、由皇帝亲笔书写、并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心腹直接送达的信函再次呈上时,他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他屏退左右,独自在书房中拆开了信。
这一次,信中的内容更为具体,也更为惊心。
皇帝不仅再次痛陈时局艰难,更直言指出了几个要害:其一,点出陕西灾情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已命人密切关注;其二,预警后金可能绕道蒙古的威胁,并提及已开始秘密整顿京营防务;其三,隐晦地提到了正在筹措一笔不经过户部的特别款项,用于应急。
信的末尾,朱由检写道:“……一切草创,百废待兴,皆需先生归来主持。学生已在京中,为先生备好平台召对之地,望先生勿再推辞,速速启程,以安学生之心,以定社稷之基!”
字里行间,不再是单纯的恳求,而是展现出了一种清晰的布局和迫切的执行力。尤其是那份对潜在危机的预判和已经开始行动的决心,让孙承宗深深动容。
这位三朝老臣,一生见惯了风雨,此刻却感到心潮澎湃。
他原本以为新帝如同以往许多年轻君主一样,虽有抱负却难免眼高手低,需要老臣慢慢辅佐、时时劝谏。
但这封信,展现出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决断力和……一种仿佛能看透迷雾的洞察力。
“陛下……真的不同了。”孙承宗喃喃自语。他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棵苍劲的古松,仿佛看到了这个庞大帝国在风雨飘摇中那一线坚韧的生机。
他不再犹豫,转身对门外朗声道:“来人!备车马!老夫要即刻进京!”
高阳孙府,顿时忙碌起来。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路带着同样密信的使者,也正向着河南睢州,另一位能臣袁可立的归隐之地,疾驰而去。
北京城中,崇祯皇帝隐约“听”到了那来自远方的、坚定马蹄声的回响。
他走到西暖阁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目光掠过陕西,扫过辽东,最终落在北京的位置上。
沈渊静立一旁,轻声道:“陛下,基石已开始就位。”
朱由检伸出手指,点在地图上的北京城,语气斩钉截铁:
“那么,就从这里开始,让这大明天下,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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