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帐内茶香袅袅,炭火将三人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兀鲁思与柳明远灼灼的目光聚焦在周大树身上,关于“神药”的问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也引向了更深处——周大树手中究竟还握有多少“墨家秘术”?又能为这片草原带来何种变革?
周大树捧着微温的茶杯,指尖感受着瓷器的细腻,内心却在急速盘算。
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危险的十字路口。如果无节制地从系统中倾倒资源,尤其是粮食、盐铁、布匹这些足以动摇势力平衡的战略物资,对于一个毫无根基、自身武力几乎为零的穿越者而言,无异于小儿持金过闹市,是取祸之道。药可以给一些只提供给贵人,救命而已,影响不会太大,既能展示价值,还能换取急需的庇护和资源,最关键的是不会引发大规模的势力动荡。至于那些超越时代的工业品……或许,“玩具”才是最安全的选择。它们新奇、精巧、令人爱不释手,足以从草原和中原的贵族小姐们口袋里掏出真金白银,却又不会直接提升任何一方的战争潜力或民生根本。
思绪既定,他需要一个更完善、更能自圆其说的“故事”来包装这一切。
他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脸上浮现出追忆、沉重与无奈交织的复杂神色。
“首领,柳先生,”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关于我这一脉墨家传承,以及手中所余之物……有些话,或许到了该说明的时候了。”
兀鲁思和柳明远立刻正襟危坐。
“我墨家先祖,惊才绝艳,其所掌握的技艺,确实曾达通天彻地、巧夺造化之境。”周大树的语气充满敬仰,随即转为沉痛,“然而,正因如此,也招致了无尽的猜忌、觊觎乃至杀身之祸。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先祖痛定思痛,在决定分散隐匿之时,便立下严苛祖训:为保血脉不绝,凡可能动摇国本、引发大战、或过于惊世骇俗的核心技艺图谱与关键器械,必须就地销毁,不得留存于世!”
他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一种历史的沧桑感:“所以,诸那些能提升军力、大幅改善民生、乃至改变一地格局的‘大杀器’或‘神工机巧’,其图纸与核心制作法门,早在数百年前,便已随着先祖们的血泪,化为灰烬了。我墨家真正的、足以经天纬地的‘秘术’,可以说……已然断绝。”
兀鲁思眼中闪过明显的失望,柳明远也微微蹙眉,这话真真假假谁相信?
“但是,”周大树话锋一转,语气稍缓,“先祖亦非不近人情。他们毁去的是‘祸根’,却也留下了一些‘遗泽’。一些无伤大雅、仅供家族内部孩童启蒙益智、或用于调理自身安康的‘小玩意儿’和‘方剂’,因不涉根本,且制作精巧有趣,便被允许保留下来,作为家族念想,代代相传,也算先祖给小辈们留下的一份家业。”
他摊了摊手,露出苦涩的笑容:“我这一支,本就是偏房远支,当年分得的‘遗泽’本就有限。历经数百年颠沛流离、战乱饥荒,能完好保存至今的,更是少之又少。诸位所见的那‘飞转陀螺’,便是其中之一类,属于‘孩童启智玩具’,先祖闲暇所制,聊以娱情罢了。至于那‘清蕴解毒丹’与‘固本培元散’……”他顿了顿,“属于另一类‘家族保健方剂’,其配伍确实精妙,所用药材亦多珍稀,但数量……同样极其有限。且炼制之法残缺,后人依样画葫芦,效果也未必能及先祖十一。尔敦首领能见效,一是他身体底子尚可,二是恰好对症,三……或许也有几分运气。”
他这套说辞,真假掺半,主要是告诉兀鲁思和柳明远传承的艰难和“遗泽”的有限与珍贵。
柳明远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周兄所言,令人扼腕。不过,既有些许成品与方剂留下,难道其制作之法,就完全没有传承下来吗?若能复原一二,岂非善莫大焉?”
周大树闻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悲悯的“你们不懂”的表情。他略作思索,忽然指着兀鲁思挂在帐中的一张硬弓,问道:“敢问首领,您的弓马武艺,在这草原上,算得上顶尖否?”
兀鲁思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但傲然点头:“我兀鲁思七岁骑马,十岁开弓,至今二十余年,不敢说草原第一,但能胜过我手中弓箭的,屈指可数。”
“好。”周大树又问,“若帐外任意一位牧民或少年拿着首领这张弓,他可能立刻如首领一般,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兀鲁思失笑:“那怎么可能?开弓需要膂力,瞄准需要眼力,骑射更需要人马合一的感觉与常年苦练。给他再好的弓,不会用,也是废柴一根。”
“正是此理!”周大树抚掌,目光炯炯地看着柳明远和兀鲁思,“器物是死的,技艺是活的。这制作‘秘术’,尤其是涉及精密机关、复杂配伍的技艺,便如同首领的开弓射箭之术。图纸或许能记载形状尺寸,犹如这张弓本身。但其中材料如何甄选配比、火候如何精准掌控、内力如何巧妙运用、时机如何把握分毫……这些如同拉弓的力道、瞄准的眼力、放箭的时机,全是工匠或药师千百次锤炼、感悟于心、近乎本能的东西,绝非看着几张图谱、几句口诀就能学会!我墨家先祖毁去核心图谱,不仅仅是为了避免外流,更是因为深知——即便图谱给了外人,没有相应的‘心法’、‘手感’和代代积累的‘匠魂’,外人依样制作出来的,也多半是徒具其形的废物,甚至可能反受其害!”
他叹了口气:“我这一支,本就远离核心传承,所学浅薄。到我这一代,连那些残存的‘手感’、‘心法’都快忘光了,只能勉强辨识哪些是成品,哪些方子大概对应什么症状。您让我传授?我自己尚且不明白,如何传授?这就像让首领您去教一个从未摸过弓的人,如何立刻成为神射手一般,绝非易事啊。”
这一番“弓箭手与弓箭”的比喻,深入浅出,将“技术难以复制和传授”的道理讲得颇为透彻。
不过兀鲁思和柳明远都是聪明人,虽然知道真正的顶尖技艺,确实往往依赖难以言传的经验和感觉。但还是觉得周大树在骗他们。
帐篷内再次安静下来。兀鲁思和柳明远交换着眼神,他们心中仍有疑虑:这位周先生,到底说的是真是假,究竟是如他自己所言,只是一个侥幸继承了祖先少许遗泽、本身并无多少真才实学的破落老弄?还是他背后依然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势力或秘密,此刻只是在刻意藏拙?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手里确实有令人心动的好东西。那些“玩具”,新奇精巧,足以作为珍贵的礼物或奢侈品,用于结交贵人、换取资源;而那些“药”,不管有多少,在缺医少药的草原,依然是能救命的宝贝。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柳明远心中盘算着,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周兄所言,合情合理。上古秘术,湮没于岁月长河,能有些许遗珠传世,已属难得。是我等奢求了。”
兀鲁思也点了点头,作为首领,他更务实:“周先生坦诚相告,兀鲁思感激。那么,依先生看来,先生家中还有多少玩具和药品?可以买卖?” 他直接跳过了虚无缥缈的“秘术传承”,切入实际交易。
周大树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勾勒他的“商业蓝图”:
“首领,柳先生,东西不多,但我也想改变我们周家子弟的生活。”
“其一,便是这些‘启智玩具’。” 他指了指帐外(其木格玩耍的方向),“此类物品,制作精巧,寓教于乐,无论草原贵人,还是中原的达官显贵、富商巨贾之家,想来都会有些兴趣。它们不涉军国大事,无伤大雅,作为礼物或收藏把玩,倒是相宜。我手中尚有些许不同样式的存货,我们3家可以合作,寻机售卖。所得我们可按约定分成。”
兀鲁思和柳明远眼睛一亮,这正是他所想的!这些新奇玩意,在中原市场绝对是奇货可居,利润可观,而且和他家族主营的盐铁茶布生意毫不冲突,反而能打开新的高端礼品市场。“周兄此议甚好!柳某愿尽绵薄之力,为周兄的这些‘雅玩’寻个出路。价格、分成,都可细商。” 他立刻表态。
兀鲁思对此兴趣也很大,既然他家的妹子喜欢,他就猜到黄金部落的那些贵女肯定也会喜欢的。“我野狼部亦可代为在草原各部贵人之间推介,或以物易物。”
“其二,”周大树继续道,语气更加慎重,“便是那有限的‘家族保健方剂’。” 他看向兀鲁思,“首领爱惜勇士,此心可敬。此类药剂,或许能在关键时,为重伤的勇士博得一线生机。但其药材珍稀,配制不易,存量极少,绝无法普及。只能作为……极其珍贵之储备,用于最关键之人、最危急之时。且需对症,不可滥用。”
“至于柳先生所想的贸易……此类药剂,恐怕难以作为常备货物大规模流通。一则数量太少,二则其‘对症’特性太强,用错了反而害人。或许……只能作为极其少数的‘救命之物’,恐怕非寻常金银牛羊所能衡量。”
他将有限的药品定位在“高端救命品”和“战略储备”的范畴,既满足了草原上的核心需求(挽救重要勇士),又避免了柳明远将其变成普通商品大量贩卖的可能,同时也将“价格”推到了极高的、非标准化的层面,尽可能保证安全。
兀鲁思听懂了,这药是救命底牌,不能轻易动用,但必须有。他沉声道:“周先生放心,此等宝物,我必善用,绝不轻费。但请先生务必为我野狼部多准备一些,什么价格请先生尽可直言。”
柳明远虽理解这种“救命药”的稀缺性和特殊性。作为高端人脉的敲门砖或关键时刻的底牌,其价值或许比单纯贩卖更大。“周兄考虑周全。此类宝物,确非寻常商货。柳某只盼若有机会,能为周兄寻觅一些配制所需的罕见药材,或在中原为周兄留意相关的需求信息。”
周大树初步的合作提议,就在这帐篷内基本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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