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完，胡发不自觉就带上了同情，这是啥倒霉蛋儿啊，遇上土匪还能让人连锅端了，不会家里连个交赎金的都没有吧？
“刚才给过了，就在那姑娘手里。”
胡发朝那边侧侧脸，偷摸指了指其中一个姑娘。那人抬眼看去，恰巧那姑娘也看过来，看清姑娘面容后，表情骤然一松。那是他闺女。
刚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两声闷响，紧接着是一阵桌椅倒地和碗盘碎裂的脆响。紧接着，门口方向传来痛苦又凄惨的嚎叫声。
女眷个个被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胡发瞬间白了脸色！手不自觉摸到装药粉的衣角处，冷汗直流，眼中盛满了后怕。小五给他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不是蒙汗药啥的吗？
大概一刻多钟，声音戛然而止。渐渐的，昏暗逼仄的地牢里，一阵恶心的味道，逐渐散开来。胡发默默掏出个不足一握的白瓷瓶。
“饭菜都是一锅出的，不想死的就吃一颗。”
胡发打开药瓶，等人来拿。至于他们信不信的，他暂时考虑不到，脑子太乱了。大不了就等会有人毒发，他再喂两颗。事已至此，还是保命要紧。
山寨外人手到位，只待二十发号施令，便可以随时冲进去打土匪一个措手不及。二十刚动了动身体，山寨中却接二连三传出阵阵哀嚎，起先还只是一两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连成一片。直到，外围看守倒地挣扎，表情痛苦的不停切换各种诡异的动作，全身抽搐颤栗又戛然而止，如石雕般僵在原地，不再动弹。
二十和柱子交换眼神，见对面再无动静，这才叮嘱大家提高警惕，按计划摸进去。
地牢的众人吃过解毒丸，胡发等了好一会儿，见无事发生才拿出藏好的钥匙开门出去，转身又锁上了。
“你干什么？”
“开都开了，还锁上，你傻了吧？”
“就是，说不定我们还能趁乱跑出去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伐听得胡发心累，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就不该担心放饭菜里药效不够，大不了过后再查漏补缺呗。
“闹吧，动静再大点，把没死的都招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外头静悄悄的，连声狗叫都没一声。雪地里，姿态各异的“尸雕”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周边痕迹凌乱像剧烈挣扎过，“尸雕”却神情安详面若桃花，气色比生前还好。
胡发见状不敢多待，打算回牢房苟着，等天亮再说。抬头看看天色，雪还没要停的迹象，多下些也好。
总算见识到小五出品的威力，难怪田爷爷和葫芦精严防死守，把这些药粉看得比金子还严实。太可怕了，太吓人了。想抱媳妇求安慰……
等二十带着人摸进来，越是靠近山寨内部，地上“尸雕”就越多，屋里屋外炕上地下随处可见，就是看不着一个能动的。
二十噗呲一声乐了，心想，这谁呀，白送他这么大个礼，这次剿匪轻松得像踏青。等找到人，一定得好好谢谢他。
众人四散开分头搜查，遇到“尸雕”统一搬到议事厅去。柱子带人从山寨后面开始，后头尸雕少，还算轻松。
只是，难保没有漏网之鱼，警惕心还是得有。突然，层层风雪后好像有人影晃动。
胡发还沉浸在以后都见不到媳妇的伤心里，回头还没走出几步，随着一声暴喝，出现一簇簇火光。
“谁？站住！”
风雪隔绝了视线，胡发看不清来人，他不傻，那肯定是没吃饭的漏网之鱼啊。跑！
“追！”
新雪松软，一步一陷，越心急行进越缓慢，比起训练有素的兵士差太远了，不过片刻，就被人一脚踹进雪堆里。
三四个人举着火将他围住，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上前，甲胄军衣在火光中熠熠生辉。看见盔甲的那一刻，胡发松了口气，差点眼泪都要下来了。
“胡老三？”
“啊？”
胡发跟雪堆较量了一番，才勉强爬出来，人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有人叫他，声音熟悉中还透着点陌生。仔细打量一番，才认出眼前的人来。
“你是……柱子？”
“昂。”
柱子脸上不见变化，眉眼却染上了笑意。
“不赖嘛，都混成头了。”
胡发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拍拍柱子的肩膀头子，啧，比在村里还结实。要说柱子在村里交往最多、关系最好的，大概就是胡老三和他俩哥哥了。
“沾了你家的光。”
柱子也是到北境才知道，他有这机缘完全是因为老胡家。
“拉倒吧，机会再好，也得你自己争气才行。”
胡发心里高兴，还是这意气风发的样子看着舒坦。不像木头，像个人了。果然，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是亮眼的。
“你咋在这儿？”
不想在这问题上打转，柱子转移了话题。他不是在帮媳妇经营布庄吗？怎么来北境了？还在土匪窝里。
“被抓了呗。倒霉催的。这个回头细说，我先带你救人去。”
因为本能的信任，柱子没追问，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胡发也是真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起，下药这块是算自保还是算杀人。小五给他的时候就说是保命的，他也确实是为了保命用的，没想到，保和保之间差距会这么大呀。
回牢房的路上，碰上兵士正搬抬土匪，看样子是要集中处理，胡发心里更凉了。完了，这把别说抱媳妇了，家都回不去了。
柱子一进牢房就去看守身上翻钥匙，胡发淡定掏出两把钥匙，递给柱子一把。
“钥匙在我这，别费劲了。”
说着胡发走到女牢门口，柱子自然走向另一边。然后，打不开。俩人一个转身，丝滑的换了位置，这次对了。
见来人穿的是大荣的军装，这些常年在北境混迹的人，态度立马恭敬起来。
他们都是北境人，在北境出生、长大又成婚生子，长短不一的生命中，却对三不五时的战事印象深刻。对这些站在最前方的人，有着天生的敬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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