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梨木本身就挺值钱，这套家具做工很是精致，这价钱翻了两番不止。桌、椅、条几、木凳、博古架、书架、书案……甚至还有配套的拔步床和妆台，看这规制，大概是哪户小姐的嫁妆。整套卖出，价钱又能再翻上一番。
钱不算少，但这钱不好挣。先不说能不能有人吃得下，光是运下去都费劲。
“谁说要卖就非得弄下去？你让他们上来买呗。抹个零头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弄下去不就行了。”
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嘛，一样的。
“嗯？！不愧是做生意的，脑瓜子是比咱这粗人好使哈。这主意好，我这就让人去办。”
柱子就是这个去办事的人。柱子能力不错又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二十是把他当心腹培养的。
二十眼珠子一转拉着胡发把整个山寨转了个遍，越转越觉得胡发是个宝，什么破铜烂铁到在他眼里都能卖钱。他如今看胡发，就像在看一棵行走的摇钱树。
最后，除了房子，整个山寨就剩俩秃毛的鸡毛掸子了。下了三天的雪总算停了，阳光照在覆着积雪的屋顶，有些晃眼。二十搭上胡发的肩膀，看着眼前的房屋，伸手一挥，真诚发问。
“老三，你说……这玩意儿要是拆了，能卖钱不？”
胡发眼皮子一跳，咋滴，这人捡破烂还上瘾了？
“拆了当破砖烂瓦的卖，费力不讨好。整着卖吧。”
“你认真的？这荒山野岭的，连条路都没有，谁会住这地方？”
胡发心想，说不定人家有钱人就喜欢这地界儿呢。顾家那一大家子不就是个例子？明明富可敌国，就愿意住在那人都没一个的山沟里。
“等那些家具啥的搬出去，踩也踩出路来了。再说，有钱人的癖好谁说得清？也许没那些家具好卖，万一有人就喜欢这款呢？”
这话胡发自己听着都像胡说八道，不过，这房子多半真会砸他手里。看他兴致勃勃那样，还是先别说出来了，免得坏了他的好心情。
“行，柱子……”
“知道了。”
原以为当兵听指挥上阵杀敌就行，没想到，还得做二道贩子。柱子心累，柱子叹气。刚把那些能动弹的山贼送下山上来，又得跑一趟。
关押着的人质已经陆续离开，只留几个无处可去女子和团灭的倒霉蛋陈德一家。今日，陈德家就住边城，妻女又都在身边，不急着赶路，索性就等雪停了再走。
这不，临行前特意来找胡发辞行。
“小兄弟，多亏你了，不然我全家都在这，连个交赎金的人都没有，怕是……在下陈德，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陈德是真心佩服胡发，年纪看着不大，却有胆子在土匪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还能护着其他人。后生可畏啊。
“您言重了，可当不得您这句恩人，我也只是自保。我叫胡发，您叫我老三就成。”
“那可是救命之恩，轻轻揭过怎么行？媳妇儿，如儿，快来谢过恩公。”
陈德妻女闻言连忙上前行礼道谢，胡发挪挪身子，避开了。连忙伸手阻止，真心觉得受不得。
“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
头回遇上这种事，胡发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扶起人，这才安心。
“救命之恩，我陈家铭记在心，我家就住边城玲珑巷，日后若有需要，陈某定当全力相助。”
陈德携妻女再次行礼，郑重承诺。这句话分量几何胡发不清楚，但有人记得他做过的事，心里暖暖的。
“您客气了。”
寒暄几句，陈德一家就上路了。胡发这边心情不错，二十却愁得只想薅柱子的头发。别问，问就是柱子头发比他的多。
山寨里的东西被二十算计得毛都不剩一根，在买家上门之前，被土匪掳来又被家里放弃的姑娘们，也要安置妥当。好在，人数不是很多，只有五个，却还是把二十愁得脑瓜子直嗡嗡。
这要是五个男人，二十都不用多想，直接扔军营里操练去就行。可是，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他是一点辙都没有。
胡发心想，整个山寨都折腾空了，总能喘口气了。谁知道，只是从他面前路过都能被逮住动脑子。这什么将军跟他八字不合吧？自打碰上他，一睁眼脑瓜子就没停过。
“兄弟，你脑瓜子快，你给想个辙。放着她们不管，人算是白救了。”
“哦。”
胡发生无可恋。
“解毒丹都白吃了。”
“是得好好安排。”
浪费可耻！还是上好的解毒丹！老田知道非生啃了他！
二十怕胡发不懂其中的关窍，凑到胡发耳边小声嘀咕。
“她们经此一遭，多半是回不去了。哪怕能回去，说不定过一阵，就查无此人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几个姑娘坐在长桌那头，怯生生的不敢抬头。若有的选，谁不想回家？可这么久了，家中要么全无消息，只当没生过；要么……白绫和清修二选一。
可这事胡发也是有心无力啊，若嫂子们和媳妇在的话，这都不算事儿。急性子二十还等着答案，死盯着他不放，盯得胡发头皮发麻。
“家里人不管就不活了？人家遭了罪给些赔偿傍身不过分吧？将军您再费费心，给她们重新立个户。往后无论去哪，是买屋置地或者开铺子收租都能糊口。
女子怎么了？有擅长的手艺，找个合适的营生，照样过得不比别人差。一个人过得难，就几个人搭伙呗，总有办法能活下去。”
胡发本意是想胡诌两句搪塞过去，没想到越诌越觉得有道理，逐渐开始上头。连出主意带洗脑的，几个姑娘眼里总算有了几分光彩。
带兵许多年的二十都听得入迷，仿若胡发描述的画面就在眼前一般。下次誓师就照这个来，没准效果比从前那些陈词滥调好使。
言辞间没提名声、流言，句句都是日后的生活琐碎；给予她们的不止希望，更多的是对她们本身的肯定。人嘛，先自信才看得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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