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测出你们在凉州避难的就是阿依姑娘。也正是阿依姑娘送信向我们陛下求助，皑皑才会来这里接世子夫人和小公子。”
“阿依还活着？”孙嘉卉在短暂的惊讶之余，很快从心底涌起了惊喜。“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是新帝杀了如意夫人并株连了她的族人。我们以为阿依早已遇难了！原来她还活着！她现在在哪里？她还好吗？”
“阿依姑娘被救回了于阗。两个月前她以于阗国仙姬公主的身份去大魏国和亲。现在是高阳王府的良娣。”
“什么意思？”孙嘉卉和颜华面面相觑。白皑皑说的话他们每个字都能听得懂，却又完全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白皑皑的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简单地说，现在的阿依已经不是当年的阿依了。她是于阗国的公主，高阳王的侧妃。”
“你说阿依嫁给了高阳王？”颜华瞪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白皑皑的意思。他怪叫了一声，“这不可能！”
孙嘉卉也觉得难以置信，急急地问道：“姑娘是不是搞错了？阿依和致远……致远刚走不过半年，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嫁给别人？而且那个人还是高阳王？致远和高阳王殿下的情谊可绝不亚于他和致宁的感情啊！”
见白皑皑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颜华咣地一拳砸在桌上，木质的桌案竟被他生生地一拳砸出一条裂缝。桌上的烛火被他振得剧烈摇晃起来，烛影纷乱地跳动着，映在他愤怒的脸上，更显得有几分狰狞之色。“好他个高阳王！致远从小把他视为兄长挚友，这些年为了保他、保太子，致远为他做了多少事？要不是为了他，国公府又何至于有今日之祸？可他呢？致远为了他尸骨无存，他却娶了致远的未婚妻？！”他恶狠狠地瞪着白皑皑，“你，还有你那个混球国主，你们是不是疯了？让我去护卫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匹夫？还有阿依，致远把她从野狗群里救出来，全心全意地对她，她却这般朝三暮四，简直就是不知廉……”
颜华的怒骂断在了嘴里。他惊愕地伸手捂住额角，匪夷所思地盯着白皑皑。他刚才明明目光一直都在白皑皑身上，白皑皑明明身形未动，可她掌心的鹅卵石却不知何时已经擦着他的额角飞过，落在他身后屋角的地上打着转。颜华一向自矜于自己的轻功与身法，连致远都从未能用飞蝗石打中过他，他不敢相信今天竟然会被一个看起来风大一点都会把她吹倒的女子当面以飞蝗石击中脸面。由此可见这个弱不经风的女子的武功远在他和致远之上。这一击带来的冲击已远远超过阿依嫁给高阳王给他的震惊。
白皑皑蛾眉微蹙，脸上已带了几分不耐轻视之色。“国主说颜公子功夫虽高，脑子却不大好使。今日看来，脑子的确是不好，可这功夫也不过如此。所有的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你！”颜华又怒又疑又惊又愧，胸中阵阵气血翻腾，脸色涨的紫红，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皑皑咯咯冷笑了两声，说：“你怨恨阿依姑娘辜负了万二公子，却从没有想过阿依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拓跋余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了夺嫡不惜残杀手足，甚至弑父弑君。这岂止是寻常的狡诈狠辣？这样的人坐在帝位上，你还觉得高阳王现在的处境是可以和当初太武帝在位的时候同日而语的吗？拓拔余刚刚登基，不过短短数月就将太子和高阳王这些年培植的力量拔除了十之五六。若非国主临走前给高阳王留下了一队死士和一张情报网，只怕他早就死在拓跋余手上了！”
她瞪着颜华的目光中怒气略淡，渐渐漫起一层疼惜怜惋之色。她稍顿了顿，又接着说：“你只知道阿依姑娘曾与野狗为伍十分凄惨，却不知道她曾受过的真正的苦难远比这要蚀骨噬心。她曾是被浸没在地狱血水中的鬼蜮，是万致远把她拉回了人间为她找回了灵魂。你以为阿依和万致远只是寻常的两心相悦吗？你错了。对阿依姑娘而言，万致远是她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都不可能背叛的人。可是她却在这个时候嫁给高阳王，你觉得是为了什么？她连和野狗一起抢食吃都不以为苦，你觉得她会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即便她真的贪恋锦衣玉食，为何不留在于阗王庭？国主是她的表兄，她想要什么样的奢华生活得不到？她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回去大魏跟着高阳王过那种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日子？”
颜华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但又有些不相信，迟疑着答道：“你是说阿依嫁给高阳王是为了致远？”
白皑皑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是为了全逝者遗愿罢了。”
颜华低头不语。他知道白皑皑说的是真的，却又不敢相信阿依会真的这样做。
“颜华。”孙嘉卉疲惫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左手，缓缓挽起袖口，将手腕伸到颜华面前。一条横贯手腕的粉色伤疤赫然显露。伤口虽已愈合，但遗留下的疤痕却依然触目惊心，足以让人联想到当时留下这道伤痕的人下手有多决绝。
颜华惊呼一声：“嫂嫂！你这是……什么时候？”
孙嘉卉没有回答颜华的问题，她看着颜华，眼中是看破生死的淡然：“你或许不相信阿依，不相信于阗国主，但我想你应该至少还是相信我的。嫂嫂只告诉你一句话：有时候活着比死要难多了。”
阿依看着穿戴整齐的拓拔濬，眉头紧紧蹙着。“殿下昨天刚刚能下床，今天就要去赴宴，真的不要紧吗？”
拓拔濬用手扶着受伤的肩膀，轻轻转了转，无奈道：“皇上将楚王叔从封地招入京城，改封为广阳王，又新赐了府邸，命宗室今日都去祝贺。昨天晚上还特地派太医随传旨内监来查看了我的伤势，知道我的伤已经恢复，我就不好再以伤为借口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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