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凤笑眯眯的看着子凰:“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呢。”
子凰看他笑也弯了弯眼:“如果你是阿渊，那你手上的红串子呢？”
追凤微微的愣了愣，跟着子凰的目光去看了自己右手的手腕:“大约是掉了吧。”
子凰:“是吗，可是你戴的并不是这只手呀。”
追凤“噗嗤”一声，红衣褪色，双袖一振坦然后退，没有因为被拆穿而有丝毫不安:“哥哥，你还真是厉害呢。这样的小细节都能被发现。”原先跟在他身后的元宝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才不是小细节，追凤戴上那个后就各种刻意无意的在自己面前展示，想不注意都不行。
子凰看着眼前的男子逐渐变回原来的样子，广袖褒衣，博带飘逸，再加上剑眉星目，看着甚是英姿飒飒，只是那苍白的面容和微蹙的双眉，以及唇角那抹似弯非弯的笑意，让整个人笼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忧郁之气，奇怪的是，子凰觉得那人身上似乎有一种让人觉得特别熟悉的感觉。
因为这种熟悉，子凰没有急着责问他追凤去了哪里，只是微微皱了眉，有种突如其来的心悸：“你是谁？”
那人笑的很是温柔：“为何这样问？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认识我？”
子凰看着他的神情，更觉不妥：“所以，我确实应该是认识你的对吗？”
来人侧了侧头，忽然就沾染了几分妩媚：“自然是该认识的，言子凰。”
只看他侧头微笑的样子，子凰分明了来人，他忽然觉得有些疲累：“涂山闵……”
这一声似唤似叹，仿佛无波无澜，实则带了叹息：“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这人脱去了满身的病气，恢复了往昔的容貌，正是百濮之地遇到的涂山闵。
涂山闵飘飘忽忽的在空中转了个圈：“除了犯错还能是什么原因。”
子凰：“石头已经到了景云。他说，你已经死了。”
涂山闵：“自然是死了，只不过你也知道，涂山一族的死和你们凡人不同，不过是脱去凡体，回归本源。我们活了上万年，求的不正是这样一个解脱吗？”
子凰：“情况不同了，阿闵，上回见你，我就告诉过你。我们的计划不一样了。”
涂山闵：“我知道，我也告诉过你，改与不改与我都没有关系了。我已求仁得仁，很好。”
子凰：“是吗。”他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所在，净了地面缓缓坐下：“你的求仁得仁就是被流放到这儿吗？”
涂山闵似是觉得好笑，晃晃悠悠到了子凰身边：“怎么，好好的还同情起我来了？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逆天改命必得反噬吗？如今是由我帮你背着，往后呢？你自己要怎么扛过这一遭？好笑的是，你明知会有这样的结局，还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让黎渊，哦不，是宁追凤对你抱着美好的期待。言子凰，有时候我真的有些不懂你。明明不是铁石心肠，怎么总能这样恣意妄为？全然不顾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旁人带来怎样绝望的伤心。”
子凰斜了眼看他：“你在这儿，又有几分是想过石头的，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以为给了他美好的一月，余生就能仰仗着那段回忆好好活了吗？呵，也对，你从来没有想过他的余生。因为，他本就是没有余生的。既然如此，给予他感情的你，又算是什么呢？”
涂山闵的眸色明显的暗了暗，脸上的忧郁之色越发浓重了：“我自造孽，所以族里把我发落至此我毫无怨言。”
子凰：“说什么造孽，对不起他的人是我，你不过被我利用罢了。”
涂山闵眨了眨眼：“若是计划有变，那就对他好些吧。我谢谢你。”
子凰：“那你呢？就留在这儿吗？”
涂山闵：“暂时看来是只能如此了，族里的责罚就是让我守住这流放之地。说来也是好笑，狐族生命几万岁，我到一万余岁才因为遇着你而忽然开窍，有了灵识懂了情感，偏生你那时还只是个十余岁毛头小子，对情事一窍不通，原想着等一等，谁知只不过两年，你就被黎渊那臭小子近水楼台了。”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情爱一事，男女有什么要紧，不过两心相通罢了。修了一万多年，才能化人，不过五六年又被打回原型，还是为了自己的情敌。如今脱了肉体，徒留亡魂在这流失之地驻守。我在情之一事上，还真是称的上坎坷波折。”
子凰撇他：“少在那里自我感动了。这劫，你是为了我受的，我自然要想法子救你出去。”
涂山闵：“不用，余生漫漫，我自修养我的。不过百年，这代价我还是付得起，不过……也没什么。”他将余下的话咽了下去转了话题：“一个月前，族里发落与我，当时我就知道你若是醒了，大约会来这里。如今看来，你欠我的十之八九是还不清了。这一生，我许你和黎渊，下一世，我来找你之前，你可要好好保管住自己的心。”
子凰低头轻笑：“年少时，我若听你这话，兴许还会信你几分。可眼下，我是一点都不信了。毕竟石头还在我家住着，你别告诉我，你对他不过是移情。毕竟，你比我更清楚，石头和我，并不是一回事。”
这话一出，涂山闵惯用的笑脸消失了，他徒劳的揉了揉脸：“不说了，你欠我的，我欠他的，黎渊自欠你的，不过循环罢了，都是心甘情愿的。”
说罢，他将早些时候从晶石老虎身上扯下来的灵珠子给了子凰：“这是我在这荒茫流失之地上寻得的，前路漫漫，我伴不得你左右，能做的也不过如此。只望你一切小心罢了。”
子凰接过，真诚道：“谢谢。”
涂山闵：“得你这一句已是不易。足够了。”他朝着东南面一指：“这地界虽是有进无出，不过万事无绝对，再过一个时辰，启明星君就会缓缓升起，你跟着他，一路往前。以黎渊的修为，大约能轻易找到出口。到时还会有另一番幻境，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必须心无杂念，没有丝毫留恋。否则大约会永远被困在这儿，至死不得出。”
说到这儿，涂山闵忽然软了语气：“子凰，我不知你前路如何，只是，愿苍天怜悯，让你少受苦楚……黎渊还在上面，我才下来的时候加了禁封。”他像是觉得好笑：“想想往日他操心的你样子，现在大约是要急疯了。”
言语间似乎把戏弄黎渊当作他最大的乐趣。
子凰摇头：“你好歹是活了万把岁的人了，在五行上赢了二十几岁的小孩，就那么得意吗？”说罢也不再看他，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朝着地面攀爬而去。
涂山闵立在他身后，笑容慢慢模糊，子凰逐渐远去的声音一丝不落的传进了他的耳里，任他细细咀嚼也不过四个字：“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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