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药性未退，周身的灵力运作不动，子凰也不心焦，这一处设置幽静，看来像是专给旁人养病用的。
子凰失神了一会儿，闭了眼，安然入睡。
再醒来，却不像第一次那般安然了，身体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剧痛，想来药效是过了的，他从来都是怕疼的，只不过，在不信任的地方也极能忍疼。所以纵使汗如瀑布，他还是一声不吭。
果然，当失了药效了，灵力又能运作如常了。
“陌玉公子好毅力，便是这样的疼痛之下，竟还能让灵力运转自如，实在是叫人佩服的紧。”门帘被打起，子凰侧目看去，一人长身玉立，眉目清俊典雅，年纪不大，观之不足三十。
只是……这嗓音苍老，听着却足足像是五六十岁的老翁。
“公子莫要见怪，老夫这嗓子，是自幼受了损伤的。”来人将炉子上温热的药辟了一碗，给子凰递了过去:“娇儿还真是对公子上了心了，见你睡着也不唤醒你，只是温了药在这炉子上，只等着你醒来了喝。”
子凰疼的发颤，听他这话也不反驳，只是勉力笑了笑:“倒劳烦大长老替我端茶递水了。”说着劳烦，却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看着颇为心安理得。
来人也不见怪，像是极清楚子凰的性子，手脚轻便的扶着子凰起身靠上了软垫:“先喝药吧，有什么，等会儿再说。”
子凰顺从:“你做这些倒是比从来娇养黎娇儿更熟练，想来是自小服侍惯旁人的。”
“唰”的一声，回应子凰挑衅的，是来人一把撩开了子凰的中衣，“啧”了一声:“好好的身子，被打了这样多的洞，这娇儿手艺再好，怕是也要留疤了。实在，是可惜了。”
听着语气，像是在品评一件上好的瓷器，言语里都是意外跌损的可惜。
子凰不以为意，任他擦拭了嘴角:“这药又是用来止疼的吗?想来，为了制住我，大长老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来人抚了抚嗓子叹道:“到底是年轻好啊，昆山玉碎般的嗓子，我这辈子怕是不能有了。你安心，你这样的人物，我便是花费再多心思也是值得的。”
说罢，将子凰的衣衫整理好了，还顺带贴心的为他掖好被角:“你也不必口口声声的唤我大长老，我与黎青之本是同根，也是同辈，你和黎渊的关系我也不是不清楚，所以，或者，你可以跟着黎渊，唤我一声叔叔。”
子凰轻笑，因为吃了风，咳了几声，扯痛了伤口，几乎没有倒抽一口凉气:“咳咳，我竟不知，你还与黎叔叔有这样的关系。既如此，那我便有些不明白了，为何……”
男子道:“公子想问什么?问我，为何要这样做?为我为何要加害自己的兄长?子凰啊，这世间的事情，并不都是非黑即白的。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很多事情，不是一定都要有原因的。”
“这几日你先好好养着，娇儿会好好照顾你的。等过几日，你自己不想这伤疼了，我便找人去把阿渊请过来，你不见了，我想他一定是要急疯了吧。”
子凰微微的闭了眼:“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让我上这瘾了吧?”
男子道:“随你如何说罢。你只安心养着便好。”说罢，他起身了，临走之时还不忘带上门:“对了，我叫黎焕之。”
子凰闭了闭眼，药性发作时的困顿再一次袭来，身上的疼痛也像是不见了踪影，可这一回，却是没有人贴心的将他扶好了，子凰笑了笑，依着床架子沉沉睡去，临闭眼前，倒是真的想起一件事儿，黎渊大约真的是要急坏了。
如此一过半月，子凰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在黎娇儿的搀扶下也算能勉力起身了，可许是药性太毒，纵使是清醒的时候，他也总觉得昏沉。
但就像黎焕之所说，他似乎，是离不了这药了。
服了药，精神便会好些，若是不服，伤口倒是不疼了，但过了两个小时后，身上的蚁噬虫咬之感却是一日比一日明显。
黎娇儿对子凰倒是说的上尽心尽力，自从子凰能下地走路，每日都会扶着他在日头下坐上半个时辰，说些市井的笑话逗她开心。
这样的情景，在无名山上上演了四年，只不过当时陪在他身边的是黎渊。
子凰看着自己微颤的双手，语气实在称不上愉快:“娇儿，往后，我便是离不了这药了吗?”
提起这个，黎娇儿素来欢快的语气带了几分难掩的歉意:“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法子了，但是你要相信，我阿爹是药王，这几日，我求着他给你找法子解这瘾，你且忍忍，定然是有法子的。”
子凰笑:“这原就是你们大长老的主意，你阿爹又怎么敢给我研制那样的东西。”
黎娇儿伸手替他擦拭了额上的汗珠:“哥哥误会了，这虽是大长老的主意，但他的本意是好的，所以哥哥不用担心。至于我阿爹，他从来都是以济世救人为己任的。这于他，并不是什么为难事。”
济世救人?子凰几乎没有笑出声来:“如此，便有劳了。”
黎娇儿摆摆手:“不会不会，今儿哥哥好些了，不如，我们再往外面走走。”
子凰没有力气，摆了摆手道:“罢了，想来晚些时候，你们的大长老还有事寻我，我便不到处走动了。”
黎娇儿道:“正是大长老告诉我，要带你在四处走走，还说，晚些时候，会有访客到，今儿的药，也要按时吃才好。”
子凰眉眼一跳，又吃了一口冷风，不由咳了几声，黎娇儿忙上前给他拍了拍背:“哥哥在这儿略等等。我去取件披风来。”
子凰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得了这一声，黎娇儿蹦跳着便去了，子凰在身后看的好笑，不由多嘱咐一句:“不急，你不要跑，当心摔了。”
黎娇儿回首一笑，很是天真:“知道啦知道啦！”
有贵客来吗?子凰看了看自己微颤的手掌，心内也有几分彷徨，半月未见，也不知是否能够彼此道一句，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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