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奶奶选定的听戏台，是王府旧时的古戏台，在池塘正中间的戏台演出，隔着远远一片水，在阁楼里看戏。
就像《红楼梦》中的一样，远远地隔着水听音，优雅又绵长。
虽然只是富豪人家的私人堂会，整个戏班却准备得十分齐全，妆也画得仔仔细细，唱跳功夫更是一点都不惜力。
这个戏班名为大四喜，是陆奶奶最钟爱的私家戏团，演出费给得非常大方，所以演员们都很卖力。
这种身临其境的现场效果，加上美丽的园林景色，实在是太美太梦幻了，比她看过的任何一场演出都精彩。
自从京漂之后，周晴的生活，总是围绕着工作。周末难得休息，也只想赖在家里，偶尔才会跟闺蜜外出吃饭消遣一下。
像陆奶奶这样的消遣，她今天是头一次见识，心中不免好奇。
“奶奶，这样单独请戏班唱戏，出场费一定很贵吧。”
就算场地是因为替人看房子，能免掉，这么多人来唱完整的戏，费用也一定不低，不是普通人家消费得起的。
正在端着点漆小盖盅喝茶的陆奶奶，听到这话，突然笑容僵住，想起来自己孙子现在还隐藏着富商身份，万一暴露了，她要被孙子怪罪。
一旁的陆峰，也听到了周晴说话，转过头来，看着这边，想听听奶奶怎么解释，随时准备上来救场。
好在陆奶奶一生经过无数大风大浪，这点小事还难不倒她。
“这院子的主人，原来是一个不得志的官员，买下这宅子后，经常在家里听戏。他家的后辈们，每隔一阵子，都会请人来唱戏，算是纪念先人。”
“现在孙子辈出国了，但是这个传统一直留下来，总是会定期请人唱戏，可不就便宜我们了。”
这故事讲得，别说周晴了，连陆峰都在旁边听得愣住了，心里暗暗感叹，自家奶奶可真是宝贝，这种故事她都编得出来。
他扭过头去，继续听戏， 也不用担心奶奶穿帮，还不如忧虑下自己会不会被奶奶卖了呢。
从来没见识过这种事的周晴，像一个好奇宝宝，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可是，奶奶，他们每年唱几次啊。就算这宅子的主人有钱，也经不起这么花啊。十几个人的戏班子，唱一下午，出场费，也得5万块钱吧。”
这么花钱的话，家里怕不是得有一座金山才够啊。
“噗嗤”，周晴话音刚落，一声略带讽刺的嘲笑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就是电视剧中，白富美们嘲笑没见过世面的灰姑娘们，时常发出的笑声。
“你省了这五万块，难道能发财吗？是不是你想上去唱几句，把这个钱赚了啊？”
陆奶奶，周晴和陆峰，三个人的视线，循着声音，齐刷刷地看向发出声音的林真真。
气氛顿时有些微妙，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有些奇怪。
林真真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其实倒也不是故意嘲讽周晴。
不过对于她这样的千金小姐来说，几万块钱可能还不够买一个包包，却被周晴形容成挥金如土，难免条件反射地嘲笑出声。
但是来自陆奶奶和陆峰的眼神，顿时让她慌了神。
来之前，陆奶奶跟她说，和陆峰好久没见，正好趁看戏的功夫，一起叙叙旧。
谁知道来了之后，见到还有一个甜美系小美女，她顿觉不爽，只觉得陆奶奶是摆了个多人相亲局，让陆峰二选一。
看陆峰看对方的眼神，林真真也觉得怪腻歪的，心中就对周晴存了三分不爽，暗暗当做情敌看待。
从始至终，没人跟林真真说过，周晴是陆峰的老婆。
陆奶奶为了刺激周晴吃醋，没说；陆峰知道是奶奶请过来的，以为她会说。
周晴就更不可能说了，林真真只跟她打了声招呼，大家就各自看各自的。
“我……我是说，五万块钱，也算不上很贵啦……出去玩也不只是花这个钱啦……”
林真真打着圆场，不想当着陆家人的面，显得自己刻薄。
“对普通人家来说，这算得上奢侈消费了。很多家庭一年收入也就十万块钱不到，怎么可能花得起这个钱。”
周晴还是挺心疼这些钱的，她经历过连几十块都没有的日子，每天靠老干妈拌面条过日子，把钱花在这种地方，是她理解不了的消费。
如果是她，至少会把钱留着买房，或者给家人买些实用的东西。
“现在这些戏班，演出机会并不太多，特别是这种传统文化，年轻人都不爱听了。”
听不下去两人关于消费的争论，陆峰插话进来，耐心地向周晴解释。
“你看这些演员，”陆峰指着戏台上演出的人，“年龄都三十多四十，转行也很难，只能继续靠这行赚钱。”
“请他们唱堂会，让这些传统手艺人有钱赚，才能继续下去生活。也算是一种文化保护，或者说，你可以理解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慈善。”
陆峰眼神真诚，微笑着看周晴，“做慈善可不是施舍，是帮助人自强自立，能够自己赚钱花。”
“而且，他们能够坚持唱下去，听的人多了，不就有更多的赚钱机会吗？这就是良性循环。这才是这里的主人，花这些钱的意义，并不只是为了自己享受。”
“虽然我呢，并不像这里的主人一样有钱……”
这句话刚出口，陆奶奶和林真真忍不住看向林峰，天，好能装。
华国还能找出来一个比你更有钱的人吗？
陆奶奶则是暗暗给自己孙子点赞，演技与日俱增，说起谎话脸不红气不喘的，也不知道将来等他被打脸时，会不会被打肿。
陆峰完全不理会旁边两人的目光，继续温柔地给自己的老婆解释：“不过，奶奶给他们家守宅子很多年了，我还是能理解他们的思维。赚了钱是要回馈社会的。”
林真真忍不住看向陆峰，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这么会说话？
而且，从他说话的内容来看，他好像并没告诉这女人，自己真正的身份和地位？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林真真心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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