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猛的一巴掌拍在中控台上，“啪”的一声巨响，震得车厢里嗡嗡作响。
“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我在跟你商量？”
老孙转过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威严，他死死盯着孟常秋，一字一顿的问道：“我们的政策，你有没有了解过？”
孟常秋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蒙了，愣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老孙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指着孟常秋的鼻子，语气变得极其严厉：“还有，重大立功表现，公安机关会酌情处理。你以为你干的那点事儿是小事？私自改装低空慢速无人航空器，加装热成像设备，往小了说你是非法经营，往大了说……”
老孙顿了顿，眼神变得阴冷：“要是这批无人机的买家，拿着你改好的东西去窥探军事禁区，或者是挂上炸药去干了什么惊天动的的大事，你孟常秋……就是共犯。到时候，你还要背连带责任。那时候可就不是坐牢那么简单了。”
此话一出，如同五雷轰顶。
孟常秋这下是真的害怕了，他虽然聪明，但毕竟是个法盲，被老孙这么一吓唬，脑子里全是自己戴着脚镣在监狱里踩缝纫机的画面。
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连刚才点着的烟都忘了抽，烟灰掉在大腿上烫了一下，他才猛的哆嗦了一下。
老孙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抖了抖自己手里的烟灰，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诱导：“你也是个聪明人，是个大学生。你应该知道，我大半夜费这么大劲把你带过来，是要干什么。”
他指了指后面那辆车：“你那批东西，用来找人，很方便。尤其是那种躲在暗处的人。”
孟常秋当然猜出来了老孙的意图。
对方搞得这么严肃，又是恐吓又是刹车的，就是害怕他不肯全心全意的合作。
他迅速的审时度势，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的。
要么合作立功，要么回去真的出事了就要背锅坐牢。
“我……我干。”孟常秋悻悻的点了点头，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表明了态度。
老孙一看，脸上的严肃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欣喜的笑容。
那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用力的拍了拍孟常秋那厚实的肩膀，鼓励道：“这就对了嘛。好好干。只要这次能抓住人，我亲自给你请功。”
老孙发动了车子，一边重新上路，一边布置任务：“你的任务很简单。后面那辆车上，我和兄弟们把你屋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成品全都给搬来了，可谓是‘收获颇丰’啊。”
“待会儿到了的方，你不仅要自己操作，还要教会我的那些兄弟们怎么用这些玩意儿。咱们要在那片高粱的上，布下一张天罗的网，让那个刘宝才……无处遁形。”
尹正国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给老婆林凤娥拨了个电话。
“喂，凤娥啊。今晚镇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听说了吧？我走不开，还得盯着点，今晚就不回去了。”尹正国的声音透着一股疲惫和不耐烦。
电话那头，林凤娥的消息倒是灵通，早就打听清楚了下午镇政府门口的闹剧。
她语气焦急，连珠炮似的叮嘱道：“正国，我都听说了。那个杀人犯还在镇里乱窜呢。你可得机灵点，千万别傻乎乎的往第一线冲。抓人那是警察的事儿，你一个坐办公室的，逞什么能？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尹正国不耐烦的回了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扔在桌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刚才，他在这间办公室里，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思想斗争。
那条发给周雪莹、暗示她对林灿下死手的短信，编辑好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还是没敢发出去。
此刻，看着手机屏幕渐渐熄灭，他竟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镇政府大楼里静悄悄的，人都走光了。
尹正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觉得心里烦躁得慌。
“不行，得出去透透气。”
他想到了此刻正在龙江大桥上守着的马明远，那是他刻意安排的棋子。
反正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去桥那边看看情况，顺便敲打敲打马明远，让他机灵点。
刚走出办公楼的大门，一阵凛冽的冷风夹杂着雪花，劈头盖脸的吹了过来。
尹正国猛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他抬起头，借着昏黄的路灯，这才发现天上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呼——”
他哈出一口白气，看着那团白雾在寒风中迅速消散，喃喃自语了一句：“这世道……不太平啊。”
他快步走到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车。发动引擎，暖风还没上来，车里冷得像冰窖。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位，正准备拐弯驶出镇政府大院的大门。
突然，一束刺眼的大灯光柱，毫无征兆的从侧面射了过来，直直的打在尹正国的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就这么斜刺里插了过来，不仅没有避让的意思，反而一脚刹车，横着车身，死死的挡住了尹正国的去路。
“吱——。”
尹正国吓了一跳，心脏猛的提到了嗓子眼。
在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节骨眼上，他可不敢断定这车里坐的是谁，安的又是什么心。是周雪莹的人来灭口？
还是那个杀红了眼的刘宝才？
他一咬牙，手紧紧握住方向盘，脚下已经悬在了油门上，准备随时猛踩下去，把前面这辆车撞开，杀出一条血路。
正当他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对面那辆车的车门，“咔哒”一声开了。
一条腿迈了出来，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尹正国定睛一看，眉头瞬间簇成了一个“川”字。
是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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