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秋随着人群到达佳丽们的临时住所后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在屯留城门口遇到的那位大人物。
虽然莫知秋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进入大人物的视线，但她很明白这绝不是什么好事，父亲曾经说过，这些大人物比山中最凶猛的野兽还可怕。
所以当莫知秋被带到莫维面前的时候，这个以前从未与大人打过交道的少女，脸上的警惕毫不掩饰，让莫维哭笑不得。
就在昨天去探这个女子底细的探子回来表明此女的身份没有问题，此女的家世可以追溯到大沁尚在之时，所以应该不是其他人或势力的暗子。
莫维小心谨慎了半辈子，决不愿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
“知秋姑娘，老夫莫维，乃是莫氏商号的主人，姑娘想必听说过！”
莫维自认和蔼的报上了家门，这个身份肯定会让这个山野出身的少女大吃一惊，然后接下来的事情便好谈了。
“没有。”
“额？”
干脆利落毫不作假的回答让莫维这个浸淫商场几十年的老家伙脑袋停顿了半晌。
“莫家商号没听过？”
“没啊，很有名吗？”
“咳咳咳，你们屯留十家铺子中便有半数属于莫家商号。”
“哦。”
“？？？”
什么反应，这是什么反应，以前莫维遇到的人无论平民还是高官，得知他的身份后无不崇敬万分，可眼前的少女不仅没听过莫家商号，还一直都用那种警惕的眼神盯着自己，好像担忧自己把她给卖了一样。
气氛诡异的沉寂了半刻钟，就当莫知秋不耐烦准备告辞的时候，莫维开口道：
“知秋姑娘，这些时日的饭菜可还合口？”
莫知秋皱了皱眉头，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神经的老头啥意思，但还是直言道：
“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莫维点了点头继续道：
“晚上休息的房间可还满意？”
“从未睡过这么软的床。”
莫维闻言笑了笑起身，走到房门口看着屯留的方向说道：
“所以姑娘可还想回到那座大山里与野兽作伴？”
莫知秋回过头不解道：
“那里有我的家人。”
莫维回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的父亲和那两位妹妹好像从未吃过你现在吃过的饭菜，睡过你现在睡过的床榻吧，难道你不想让他们以后也过上这样的日子吗？”
莫知秋听到这话后瞳孔一缩，左腿微曲右手放在了腰间，这是她面对猎物时的习惯动作，
莫维看着少女的动作，无奈的摇头道：“姑娘不要误会，老夫调查你的家世并没有恶意，
姑娘没有听说过莫家商号，但必然听说过秘卫吧！”
从莫知秋的表情中，莫维知道少女定然是听说过秘卫这个夏朝最恐怖的情报机构。
“每一个通过州府选拔的姑娘，都会被秘卫从头到尾查一遍，不夸张的说，只要姑娘通过选拔，在到达西京之前，秘卫会把每个人的祖宗十八代查的一清二楚。
莫某的调查不及秘卫的万分之一，老夫不过是想要了解一下姑娘而已，所以姑娘不要太过激动，这是每个人必然要经历的事情。”
莫知秋听完这个解释后，缓缓放松身体，疑惑不解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能送你进皇城，虽然不能保证姑娘百分之百成为皇妃，但在陛下面前露面还是有把握的，只要姑娘自己抓住时机，想来必然。”
“谁说我要做皇妃。”
“什，什么？”
还没说完的莫维被莫知秋的话直接给打断，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我没想做皇妃啊。”
“那你来参选是为了什么？”
“不是说来了就给钱粮嘛？”
“？？？”
莫维再次沉默了下来，几十年了，莫维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几十年来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从未像今天这样连续被人噎的说不出来话。
“姑娘仅仅是为了那几斗粮和一贯钱？”
“不然呢？”
莫维自嘲的摇了摇头，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便是他将这个猎户出身的少女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来谈生意，
杨秋为何让人捉摸不透，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他的敌人会自然的将其放在同一个认知水平上，而杨秋大部分时候都是用山野之人的想法去行事，所以往往才会让人感觉杨秋做事出其不意，让人防无可防。
“咱们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姑娘难道不想让你的家人从此以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吗？”
莫知秋刚要开口，莫维抬手打断她继续道：
“想必去年的大雪带来的灾害姑娘深有体会吧，当你和家中的父亲还有两个妹妹忍受饥寒的时候，你可知这城中的富人在做什么？
你现在认为奢华的饭菜不过是他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糙食，你们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不知道会不会被冻死的时候，他们正光着脚踩在被地龙烘烤到炙热的地板上饮酒作乐，
姑娘，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叫做人，另一种叫做穷人。
所以你是想让你的父亲和两位妹妹从此以后做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随时担忧着另一场天灾到来后的恐惧！”
莫知秋在听完这些话后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从进入屯留到郡城的这段时间，莫知秋其实明白了很多事，期间也听过其他女子讲过选拔中的暗箱操作，
虽然莫知秋常年与野兽打交道和外人交流不多，但也是这种经历让莫知秋比一般女子有更敏锐的嗅觉和更灵活的大脑。
“你想让我做什么？”
莫维长出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正常参选即可，而且老夫答应你，无论你能不能进入皇城，我都会送你一套西京的宅子和铺面，
若是你们父女不愿打理，也可交由莫家商号管理，每年只需要拿红利即可，西京一个铺面的红利足够你们过上还算不错的生活。”
莫知秋皱眉道：
“我不明白，我听人说不是要认干亲吗？”
莫维嘴角微微上翘，
“一群自作聪明的昏人，时间太久了他们都忘了咱们的那位陛下是什么性格了，
总之姑娘只需要知道，老夫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做事无非就是广结善缘，我帮姑娘不是为了做什么皇亲国戚，
若是将来姑娘成了皇妃，莫某也只不过是想在你这位贵人面前留一个好印象，仅此而已！”
莫知秋皱眉，
“你为什么认为我能入选？”
莫维当然不会把事情说透，如果说透了将来莫知秋做事可能就会有些刻意，在不知道当今陛下名讳和出身的情况下莫知秋的出身和名字才会显的最自然。
“我是个商人，商人做生意都是在赌，所以姑娘可愿为了你的家人赌一下？”
莫知秋歪着脑袋盯着莫维看了许久，似乎想要看透眼前这个面相不怎么好的老头，然而最终什么都没有看透，于是轻轻点头道：
“那就赌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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