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鸢把心一横，鼓起勇气朝叶舜华福了福身。
“王妃，贺小姐若指认旁人，您带她走二皇子府绝无二话，可她指认的是二殿下，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儿子，妾身实在不敢放您就此离去。这件事有关二殿下，二皇子府除了追查到底别无选择。若二殿下当真对贺小姐做出了这等错事，二殿下理应负责，可若是贺小姐攀诬二殿下，也该还二殿下一个清白。”
叶舜华给气笑了，踱到门前，葱指一张脸、一张脸的点过去。
“清鸢，你跟我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十二年！你拉这么几个歪瓜裂枣出来，便以为能拦得住我？”
她笑眯眯把手伸向了门板，腰眼猛一发力，整扇门被她硬生生扯下来，贴着几人的头皮，一脚踹飞出去，直撞到对面厢房的门才停下。
管他外面谁的脸上姹紫嫣红，她只自顾自拍拍手上的浮尘，不紧不慢踱步道：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知。我不会说出去，贺小姐不会说出去，那么只要你不说出去，谁也不知道这些胡话的内容，也不会有人知道贺小姐在你二皇子府落了水，可免去一大麻烦。”
她似笑非笑的把目光和指尖都移到了清鸢脸上。
“你难道非要自找麻烦？你想想看，你今日让他们拦了我，我必要和他们动手。我下手可没个轻重，打死了、打残了，他们也只能认栽。而到时候贺小姐若是突然不糊涂了，在父皇面前稍一改口……且不说落水之事怎么算，安宁润会怎么办。你们一个两个胆敢行刺亲王妃、谋害平国公府大小姐、搅扰皇孙的罪名压下来，有谁背得起！”
两道锐利的目光蕴着令人胆寒的杀气，明晃晃刺在门外护卫和清鸢的眼底和心里。
“安宁润会护着你们？替你们扛下这杀头的罪过？”
她忽地敛眸勾唇一笑，讽刺意味非常。
“我看未必吧。”
岂止未必，安宁润为了免灾，只怕恨不得当场献祭他们九族。
护卫面面相觑，已然萌生了退意。
清鸢也白了脸，心里没了主意。
道理只能同讲道理的人讲，叶舜华偏是个不定时就混不讲理的人。
可她若是想硬拦，这几个护卫，也就只能唬一唬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后宅女眷。
然而叶舜华这种奇葩，与“寻常”这个词扯不上多少关系，只怕往上再数个几百年，也找不出两三个。
论起武力，别说门外这几个，就是再来十几个、几十个，也挡不住真刀真枪、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来的叶舜华。
更何况叶舜华已经点出了她的死穴，若贺还燕在皇帝面前改口，比如只说是个脸生的下人，到时候哪怕随便指一个，皇帝为了安抚平国公府，必会杀之，而安宁润也必会因此而受责。
无事总比受损强，原地踏步总比退步强，何时该进、何时该退，清鸢比安宁润想的更清楚。
抿抿唇，清鸢果断率先让开了。
“妾身知罪，请王妃饶恕，妾身恭送王妃。”
叶舜华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用手指在她下巴上划了一下。
“这还差不多，那我走了啊。”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个动作。
清鸢捂着下巴，都不知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昌乐时，叶舜华每每任性躲懒，她无奈妥协之后，她都会说“这还差不多”，然后刮一下她的下巴。
刚开始没有防备时，有两次咬到了舌头。虽说没出血，但还是有点儿疼的。
久而久之清鸢就学乖了，一听她这么说，马上咬紧牙。
她好像变了，又好像完全没变。
有些东西似乎还在，却又似乎早已消失殆尽。
清鸢有些迷茫，抬眸看着与她擦肩而过的贺还燕。
贺还燕满眼哀怨，还有些愤怒不甘，可清鸢自心底里突然觉得有点儿羡慕她。
贺还燕还可以挽救、修补与叶舜华之间的关系，可她却注定不能、再也不能了。
这世上与她最像亲姐妹的人，注定会越走越远，最终或许还会有一人淹没在这棋局中。
叶舜华的身影消失在院中，清鸢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快速整理着心情。
这次没能得手，中途还杀出个贺还燕，她与安宁润计划再度落空。
还是要抓紧想一想，总结教训，重整旗鼓，以备再战。
——
襄王府的马车七拐八绕，兜兜转转出了城，拉着贺还燕去了蒹葭酒楼。
让浮玉安排流萤在一楼，想吃什么点什么，流月和清芷守着兰薰桂馥厅的门，叶舜华提着贺还燕的后领，把她摔在了椅子上。
“贺还燕！！！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这都已经是第三次了！！！我告诉你，你最好有个完美的解释！！！不然我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
她凶的好像一口就能把贺还燕吃了，贺还燕也被她吼得一个哆嗦接着一个哆嗦。
春晓先哆嗦完。
“襄王妃……我家小姐也是……”
叶舜华凶巴巴一记眼刀甩过去。
“你闭嘴！！！让她自己说！！！”
贺还燕又是一哆嗦，明明没干什么坏事，在她面前还是心虚。
“我看到了……”刚开个头，喉咙就下意识骨碌一下，什么诗文古训，全给忘了，“我看到于氏跟你说了什么，然后……然后你就走了……”
“上次……你在船上救我那次……我就知道……安宁……他不是什么好人……这次我是担心……他会不会说服了那个于氏……要对你也……”
贺还燕带着两分哭腔，三分委屈，捧着热茶碗在手。
“所以我着急了，又不敢明着干涉，就……”
叶舜华虽不意外，却还是有些无语。
“就自己跳了水栽赃给他？”
贺还燕怯怯点头。
“嗯……我是想着我落水的话，怎么也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这样他们就没法继续算计你了……舜、襄王妃……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叶舜华无语到原地转磨，转了半晌，“啪”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脑门上。
她自己想好办法应对了，也做出了将计就计的反制计划，谁料中途杀出这么一个“大聪明”，都不是搅乱了一盘棋那么简单，人家是直接把棋盘连带桌子都给掀了！
她现在是又好气又好笑，气计划落空，笑贺还燕心智如孩童一般简单。
贺家把她保护的太好了……
“行！你没错！你一心为我挡箭我还能怪你不成？！”
她往榻上一躺，直接泄了气。
原本今日这计划若成了，安宁润绝对再翻不起身。
贺还燕一听她的语气更慌了。
“我真的又错了？我明明没听他们的……也没主动给你惹麻烦啊……”
叶舜华弹簧一样，“嗖”一下又坐了起来。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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