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军政独立，成立军机处
近几年来由于羽林军的突然崛起，以及朝廷发放充足的军饷，极大的震慑了九边将领。
同时也有三位总督坐镇九边对九边军队进行整顿，但是整顿力度并不激烈，九边军队并未完成脱胎换骨的改变。
目前九边军队主要是在军纪和军饷发放方面进行了较大的改善，底层士卒归心，但是军队体制和各级将领方面并未有什么较大的改变，依然还是原来的将领把持着九边的各个职权，甚至将领的家丁也没有完全消除，依然还保留了不少的家丁。
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因为此前朝廷的主要精力还是在于对士绅的清除上，必须要保障军队的稳定，暂且忍耐了一番。
而现在，进入了崇祯四年，北方外患基本解决，蒙古也无法威胁到大明的安全了，剩下的就是通过贸易等方式逐渐收拢蒙古人心实现归化，这需要不少的时间，时间不是问题，只要安全上没问题，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而内部，士绅、藩王以及勋贵等毒瘤也基本上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后续将藩王和勋贵们移封到海外去。
现在还剩下的就是军队问题了，只要军队问题解决掉，那么大明也将彻底获得新生。
而此次关于实物税问题引发的对于大明金融体系的梳理，所提出来的对于今后官员的俸禄和士卒的军饷发放方式的改变，也顺势将皇帝陛下和大臣们的目光引到了军队问题上来。
虽然大明皇家银行的成立以及体系的搭建完善还需要时间，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也要先一步解决军饷由银行直接发放到士卒手中所带来的隐患。
军队是统治阶层维护自身地位以及政权的最坚实的基础和依仗，所以对于这个问题无论是皇帝陛下还是朝堂大臣们都非常的重视，针对此又展开了一次讨论。
“陛下，朝廷直接将士卒军饷足额发放到士卒手中无疑是一件大好事，能够极大的提振士卒的士气以及收拢士卒的军心，但是此前数十上百年以来，从朝廷拨发下去的军饷都会被从朝廷到地方各级将领进行层层克扣，最终发放到士卒手中的钱粮所剩无几。”
“即使近几年以来军饷被克扣的情况已经实现了很大的改善，但是依然无法完全杜绝，特别是地方各级将领依然会暗中克扣军饷，以此来豢养他们的家丁，所以，在此之前需要慎重解决各级将领因为军饷发放方式改变极有可能所发生的动乱的隐患。”
大殿中，内阁首辅黄立极一脸郑重的说道。
经过数年时间的相处，现在大臣们都很清楚，当今陛下喜欢有事直说，对于很多事情并不忌讳，所以大臣们在奏报的时候也没有之前那么多顾忌。
“黄爱卿所言极是，近几年以来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年年动兵，天下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打开了局面，军队是不能乱起来的。”
“关于此，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对策？”朱由检点头道，军队问题也是朱由检此前计划中必须要解决的，虽然心中早有想法，但是朱由检也清楚要将自己的想法实现，还是有必要说服这些大臣。
虽然这些大臣们并不是军方将领，也不直接领兵，但是在大明逐渐演化的体制中，文官们已经能够直接对军队指手画脚了，甚至文官可以直接出去坐镇一方凌驾于军队之上。
对于大明军队的底细那是相当清楚的。
知道问题是一回事，但是想要解决问题又是另一回事了，对于皇帝陛下的问策，大臣们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现在的问题很清晰，那就是九边各级将领们军头作风有些严重，豢养了不少家丁，这些家丁不在朝廷军队的编制之内也不领取朝廷的军饷，而是由各个将领们自己掏钱来养的，但是这些钱粮从根本上来说，还是这些将领从朝廷划拨的军饷中克扣的来的，但是在那些家丁眼中是将领们拿出的自己的钱粮来发给他们的。
所以，这些家丁相比朝廷更加忠诚于给他们发放钱粮的将领，若是将领们要带着这些家丁作乱与朝廷对抗，想必也会有许多人会响应。
关于将领们豢养家丁的隐患，此前朝廷大臣们心中也是也很清楚的，但是对此却保持了缄默的态度。
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方面是因为朝廷此前确实难以给予军队发放足额的钱粮，以及经过两百多年的演变，大明军队体系已经逐渐腐坏，导致九边军队的战力大大降低，大明在册的九边士卒战力堪忧，无法保证大明边境的安全。
所以，将领们为了军功以及保住自己的权位，不得不自己掏钱来豢养一批精锐战力，以此来作为保护大明边境安全的中坚力量。
同时，各级将领因此也需要克扣大明在册士卒的军饷钱粮，文官们也贪财，因此双方就有了合作的基础，欺下瞒上一起发财。
以此，文官们得了财，将领们也能发财还能培养掌握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军事力量，只是让大明的军队体系越加的败坏了，形成了恶性循环，甚至逐渐的培养出了各级将领的军阀野心。
不是没有大臣可以看出其中的隐患，但是想要真正的去解决却是难上加难，甚至根本就无力去解决，阻力太大了。
“回陛下，臣以为，既然各级将领们做依仗的主要是他们所豢养的家丁，那么朝廷可以针对这一点，直接下令各级将领遣散他们的家丁，解除各级将领可能作乱的依仗，也就不存在隐患了。”施凤来站出来回道。
打蛇打七寸，直接釜底抽薪，目光还是看得很准的。
但是还未等皇帝陛下做出反馈，施凤来的建言便遭遇了其他大臣的反驳。
“施大人此言差矣，既然家丁是九边将领的最大依仗，那么他们灰乖乖的按照朝廷的命令遣散家丁么？若是这样的命令下达，或许就会直接激起一些将领们作乱了，这与朝廷的初衷不符。”
“家丁确实要解除，但是在此之前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臣以为，可以从羽林军中抽调大量中低层军官，充实到九边军队体系中，加强对九边士卒的掌控，然后朝廷再下令要求各地将领遣散家丁，如此一来，那些将领即使有心，也无力对抗被朝廷彻底掌控的底层士卒了，或许还会有人铤而走险，但是所能造成的影响也会极大的降低，能够迅速扑灭。”
此前当过兵部尚书的崔呈秀说道。
无疑，两人所提出来的方案大致上是一致的，只不过崔呈秀的方案更加稳妥一些，对此，施凤来也没有什么表现，在目前的朝堂中，他本身就没什么优势了，之所以故意漏出漏洞，还是为了给原先的帝党大臣们表现的机会，以此来改善自己的处境。
崔呈秀发言后，暂时便没有其他大臣补充了，就目前形势来看，这已经是他们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对此，朱由检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也不免还是有些失望，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啊，这些大臣们还是思维太过局限了，没有看到问题的本质。
“两位爱卿所言确实能解决将来改变军饷发放方式可能存在的隐患，但是朕以为，这样的办法只是治标不治本。”
“诸位爱卿可以想想，我大明为何会出现家丁这种私兵的存在？”
“大明开国的时候可是没有家丁这一说的，现在按照两位爱卿的办法是可以解决家丁的问题，但是若不从根子上做出改变，将来还是会恢复家丁的存在。”
朱由检意味深长的说道，直接将问题的高度拔升了一大截。
群臣闻言，不由脸色微变，同时也打开了新的视野，开始思索起来。
回顾了一番大明军队体系的演变历程，对于皇帝陛下所提示的问题也有了新的结果。
总的来说，当初还是因为朝廷没有充足的钱粮，从而引发了将领们豢养家丁的出现。
但是现在经过皇帝陛下大刀阔斧的改革下，朝廷的税收大涨，甚至还远远超出了大明开国时期的税收，而且按照目前大明的税收制度，将来大明的税收也是能够保证的，所以若是从钱粮上来说，将来将领们是不太可能因为缺少钱粮导致士卒战力降低而豢养家丁的事再出现了。
但是事情就这么简单么？陛下刻意强调这个问题，必然没有这么简单的。
群臣思维继续发散，或许陛下所指的并不是单纯的家丁的问题，而是大明整个军队体系所存在的问题。
从法理上来说，家丁这种私兵的存在是不允许的，甚至说的严重一些，豢养家丁就是心怀不轨了。但是大明将领们豢养家丁的情况却真真实实的存在了，而且还是普遍情况。
为何会如此？显然这并不只是简单的钱粮问题所造成的，这背后涉及一系列的复杂的利益牵扯，还有就是大明的军队体系从根子上就存在漏洞。
那这所谓的体制上的漏洞又是什么？群臣若有所思。
自从文官经过几十年的奋斗完全压制了大明武人，文官的地位彻底凌驾于大明的武人头上之后，大明的军队体系就开始加速败坏了。
各级将领为了升官发财，不得不巴结文官，许多文官为了利益也接受了各级将领的贿赂，相互掩盖一起发财。
所以，文官从事实上成为了大明军队的监管者和领导者，但是并没有起到正面的作用，反而是让大明的军队体系越加的败坏了。
文官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这才是陛下所指的问题的根本啊！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后，大臣们也终于想到了关键所在，但是心中却并不开心。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陛下要对军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了，而其中最坏的就是，皇帝陛下很可能会彻底改变目前大明军队被文官完全压制的情况，这会让文官们手中的权柄极大的流失。
大明的武人要崛起了，但历朝历代的经验教训告诉这些大臣，武人地位太高对于朝廷和天下的稳定并不是一件好事，重文轻武才是正道。
“回陛下，臣已经明白了，臣以为今后朝廷应当加强对涉及军事体系的文武官员的监察，避免各级文武官员相互掩盖，保证军队将领的纯洁性。”
片刻之后，黄立极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回道。
黄立极心知自己的这个答案或许并不能让陛下满意，但是深思熟虑之后，黄立极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虽然以文御武有种种弊端，但是今后尽可能的改善这些弊端即可，总比武夫当道对大明的安稳的威胁小的多。
“看来诸位爱卿已然想明白了问题的根子在哪里。”
“这很好，接下来朕来说说朕的看法吧。”朱由检点点头回道，并未正面接着黄立极的话说。
大臣们明白，显然皇帝陛下对于首辅大人的回答并不满意，对此也只能无奈，还是集中精神听听皇帝陛下如何打算的吧，按照陛下的脾性，动作必然不会小。
“以文御武，重文轻武，确实是防止军队叛乱的有效办法，但并不是一个好方法，关于这一点历史已经证明了，前宋以此保持了内部的稳定，但是对于外敌却屡屡遭遇挫败，最终导致了亡国。我大明也是因此导致了军队体系的不断败坏，甚至若不是此前朕另辟蹊径组建了羽林军，我大明也不可避免的会在短时间内亡国。”
“这些都是深刻的历史教训啊。”
“所以，朕以为，以文御武这条路并不能保证我大明社稷的延续，应该摒弃了。”
“诸位爱卿显然也明白其中的种种弊端，而这种弊端显然不是所谓加强监察就能避免的，利益动人心，还需要从体制上做出根本的改变，才能尽量的避免已经发生过的历史重演。”
“所以，朕的想法是，今后军政分离，文武独立，文臣就专心做好行政管理即可，不可再以任何方式插手军队的事。”
“军队专门负责保家卫国，对士卒的训练和作战统筹，朝廷供应充足的钱粮。”
朱由检缓缓道，虽然没有细说，但是也点明了方向。
“陛下，不可啊！”
“武夫粗鄙，若是不加以监管约束和制衡，恐怕会促使武夫野心膨胀，于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武夫受教化程度低，对于打仗如何排兵布阵，对于战略的思考极其有限，并不能完全承担起保家卫国的重担。汉唐旧事不可重演啊，还望陛下三思！”黄立极苦口婆心的劝谏道，群臣也附和。
对于黄立极的劝谏和大臣们的一致态度，朱由检并未接受，也没有被吓到。
“军队独立，并不是不加以监管，汉唐旧事也不会重演，我大明的将领不会于汉唐一般军政大权一把抓，且听朕细细道来。”
“关于军队的改革，朕的想法是，废除目前的五军都督府，设立军机处。”
“军机处包含参谋总部、后勤总部、指战部以及军宪部和民兵部。”
“参谋总部负责军队的情报收集分析，军功核定，以及对全国的军队的训练安排和文化纪律学习，其下各级也会设立参谋部，负责与参谋总部的相应事宜，并且在战时通过情报收集和分析给将领做出建议。”
“后勤部负责军队的一应物资所需，包括军饷发放等，按时定量给予各部划拨军备和钱粮等物资。”
“指战部则主要负责辖区的防务安排和巡查，以及作战时候的军事指挥权，不插手任何地方的行政，也不掌握钱粮物资，所能掌握的也仅仅只是划拨下去的有限的物质军备等。”
“军宪部主要负责军队的纪律，任何违反军纪的事都由军宪部负责，指战部不能插手对于麾下士卒和军官的惩罚等。”
“民兵部则主要负责对全国民兵军事力量的训练安排，以及朝廷正式军队的兵员招募考核，还有退役士卒的转业安排等事宜。”
“此外，今后还会设立军事学堂，专门培育军队所需的各种专业人才，教授各种军事专业技能和知识，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所以，按照这种方式对我大明的军队进行改革之后，我大明的军队将和历朝历代都有很大的区别，随着我大明的教化推广，将来即使最底层的士卒也识字，要做军官不仅需要功劳，也还需要通过专业的军事知识的考核，将成为一致高素质的专业化的军队。”
“今后我大明的文官和武官将不能再以文化素质来做区分了，即使武官也拥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并不再是粗鄙的武夫，将领的职权也被极大的分摊削弱，不用担心将领会向汉唐那般拥有巨大的权利能够轻易作乱。”
“此外，军队的钱粮依然需要从国库划拨，每年军队需要多少钱粮需要军队提出合理预算，再与内阁和户部进行商议，最终做出决策。”
朱由检将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这么详细，显然是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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