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面对质问，没有丝毫犹豫，便直接回答道：
“还是以大宋举例，大宋虽然武力孱弱，军事天然被文官掌控，以至于 将不知兵、兵不知将。”
“但是在商业规模上，却为何比大明还要繁华?”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也是我给这位当朝陛下， 一个问题!”
“南宋之后，为何仅仅占据了半个江南之地，国朝税收综合纹银，能到
一亿两千万贯!”
“而大明，洪武二十四年曾有过一次统计，国朝税收的银两，核算下 来，仅仅只是四百万!”
“大明收复南北，甚至将北宋都没有收复的河西走廊和燕云十六州都收 复了，还打灭了西番，建立了乌斯藏都司，统治如此广袤的地域!”
“就算大明是从元末乱世之中建立起来。”
“但为何，论税收能力……”
“却远远不如一个只是占尽了半个天下的南宋?”
“甚至如今!”
“大明光是苏州府一府的税赋，就足足可以比拟西北各省， 一省的税 赋 ? ”
“两者税收悬殊如此之大?”
“当今陛下又知道为什么吗?”
此话一出。
前方的官员身影猛然一顿。
他双眼似乎倏然凝聚过来。
苏怀的疑问，似乎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连忙站起来问道：“你知道?”
“我是让你把这个问题，传给陛下!”
“而不是现在就回答你!”
苏怀随口纠正。
然而!
现在的朱元璋，却满脑子都是苏怀关于财政税收的问题。
要知道……
大明初立。
他为什么定下如此多的，在其他人看来，有些僵化的国策?
比如军户，闲着的时候，可以种地。
战争时候，直接就能拿起刀剑征战?
还有刚才谈论的四民!
他虽然号称自己，因地制宜， 一户八用，并且还洋洋自得!
然而。
归根结底就是……
他没钱!
是的!
大明没有钱，也没有粮。
这也正是，他定四民，划农户，让百姓都去种地的原因。
这也是他定下军户卫所制度的核心缘由。
就是省钱、省粮。
而历代国朝，最核心的一点无非就是四个字：开源节流!
只要有了钱粮，足够的钱粮。
大明就可以迈入，远超汉唐的盛世!
这一刻。
当从此人口中知道，对方不仅仅能写“那些书”来谏骂自己。
而且对于财政似乎还有改进的看法。
一时间……
朱元璋心中极为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只是。
在看到对方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时，他无来由的就压下心中的好奇。
国朝之上。
人杰众多。
还怕分析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看了旁边一眼。
蜀王明显也极为迫切。
但他清楚自己眼下的身份，并没有多言。
而是将刚才财政之类的话。
特意拿着毛笔加重加大，写了一番大字。
随后才收敛心中激动的情绪。
继续开始记录。
倒是此人……
他蓦然喝道：“那第三问呢?”
“第三问的答案，还是人!”
苏怀想着，刚才这位官员，说出的那关于陛下的“第三问”。
他心中就不由得一肚子气。
因为愤怒。
使得他已经融合了80%契合度的海瑞角色，近乎自然而然的就代入。
随着契合度的增高。
苏怀甚至可以直接运用人物特性，以及光环效果!
【针锋相对、舌战群儒】!
更何况，眼下还不是群儒。
“陛下以《鸣冤书》中的内容回问我。”
“是因为一己之私利，是因为为了父亲，才想要脱离蓝玉案，甚至推翻 蓝玉案。”
“陛下还说：国朝上上下下，包括诸藩、百官、勋贵、储君、陛下自 己，天下士人，都想要让蓝玉案发生!”
“大势所趋之下，我因为一个人的私利，就去鸣冤!”
“是侵害了他们的利益!”
“是不识大体，是在让天下万民动荡?”
随着越是仔细的说出这个问题。
苏怀关于海瑞的情绪，就越发的激烈。
他声音蓦然加重道：
“这是何等荒诞，何等匪夷所思，何等让人不敢置信的问题?”
“公然站在大义之上，以道德、大势，相绑架!”
“如果蓝玉无罪，我父真的无罪……”
“难道就要因为，这所谓的天下大势，去默认这个案件发生?”
“难道就因为他们想让这个案件发生。”
“所以不管有罪无罪，就要让民父，乃至民一家，去给他们陪葬吗?” 苏怀的问题一出。
蜀王不禁长长一叹。
过去的国朝大案之中，就以最经典的胡惟庸案而言。
因为锦衣卫的彻查，因为有心人的波及。
也因为父皇非要明正典型。
所以类似苏怀、甚至是其父苏镇安这样的，可能就是因为一两句话..…
或者某个奏疏，之前称赞过罪臣种种原因..
那么无疑。
你就是同党!
没有人会为你鸣冤，整个国朝大势都在为绞杀胡惟庸党羽推动。
不死的多一点，不留出更多的位置。
怎么让后来者上位?
而今。
同样是这个问题。
苏怀和其父，也是被牵扯之内的其一!
而这时。
朱元璋显然也别这“凛然不惧”问题，问的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想了很久。
他才道：“大势如此，要怪，就怪这山崩之前，他们非要在这山下安 家。”
“怪大树倒之前，他们非要在这棵大树底下乘凉!”
当听见这个回答后。
猛然间。
不知道为什么，苏怀只感觉内心之中， 一股热血直冲脑海。
“放屁!”
这粗俗到极致的话语出现后。
“啪”的一声!
却是蜀王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毛笔，直接就跌落在地。
她整个人更是猛地站了起来。
一脸惊骇欲绝的看向苏怀。
而朱元璋。
更是目中厉色一闪，整张面目瞬间通红。
他陡然起身。
咬牙切齿道：“你大胆!大胆!大胆!”
接连三句声音出现。
他就要看向门口，让蒋 进来，直接砍了他!
之前开始谏言。
就算真是说出独夫二字，那也有前缀，是这条国策制定下去如何如何?
岂非独夫?
前面还有岂非二字。
哪怕是说：“来日天子易位，再高呼万岁。”
那也是假设!
可现在。
他是毫不犹豫的直接就说出咱“说话是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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