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远处地平线隐隐泛起一丝光亮。
厉家的栅栏门被人敲响，虚弱的少女声音飘进厉家人耳中。
最先听到声音的自然是司锦，她没有出去，裹着小被子让857给她投放画面。
天太冷了，她不想动。
符山花披着一件羊皮袄子出门，满地白雪把目之所及照的银白发亮。
她眯眼看向篱笆墙外站着的两道身影，一高一低，都戴着帽子看不清男女。
出于谨慎符山花没有盲目上前，在边城生活的这些日子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用拳头说话的地方没有道理可讲，有些人或许天生就是恶的。
房门咯吱一声关上，她转身叫醒厉晋柏，“外头来俩人，个子不算高，看不清脸。”
厉晋柏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恰好这时门外再一次传来少女喊门声。
“叔爷？大伯？开开门！天太冷了，我娘都发烧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
这声音很陌生，明显来人是他们不认识的。
厉晋柏快速套上棉衣棉裤，符山花还觉得不够，又给他拿了件反毛坎肩套上。
“去吧，问清楚再放进来。”
厉晋柏冷硬得眉眼温和两分，点点头走出去。
太阳还未升起，光线还比较暗淡，只能依稀通过身形和刚刚的声音判断来人是两个女人。
厉晋柏随手抓起门边的扫帚走向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旁边矮一些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二人眉眼极为相似，应是母女无疑了。
隔着栅栏门厉晋柏问道：“你们找谁？”
夫人迟疑了一下看向边上的少女，下意识福身，却忍不住咳了起来。
少女急急扶住妇人手臂，慌忙帮她拍着后背。
咳嗽声渐止，少女这才焦急说道：“这里是厉家没错吧？我祖父乃是前禹州都护厉晋康，家父乃其长子厉明翰，这是我娘，请问族叔爷可在？”
厉晋柏没有说话。
听见厉晋康的名字他脸色冷淡下来。
对于将他家连累成如今模样的堂兄他没有半分好感。
甚至是恼怒厌恶的！
他淡淡道：“嗯，然后呢？”
厉茹月愣了愣，被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噎住。
她边上的妇人这时出声了，“是我家公爹连累叔爷了，小妇人在此给叔爷赔个不是。只是话说回来，厉家九族同气连枝，如今落难自然要相互看顾照拂，在这苦寒边城才能站稳脚跟…”
不得不说这女人是个能说会道的，即便看上去弱不禁风也不影响她一语中的。
宗族观念在这个时代影响着千千万人的思想，就连厉晋柏也不能例外。
他迟疑片刻，还是将这母女二人请进院子。
“随便坐吧，我去烧开水一会儿泡点茶水解渴。”
厉茹月跟厉大夫人对视一眼点头，架子端的十足，每一步都刻意遵循着世家大族的仪态缓步迈进堂屋。
符山花不着痕迹打量这对母女一眼，心底暗暗不喜。
落魄成这个样子还端着，鼻孔朝天的模样装给谁看？
她不冷不淡打了声招呼，转身去厨房烧水，一点都没有留下来招待女客的自觉。
厉晋柏尴尬咳了一声，正不知如何是好呢，一个小脑袋钻进门帘。
“阿爷早啊！”
司锦依旧穿着那件通红的大棉袄，衣摆还被王翠绣了几朵小花，俏皮又可爱。
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头发乱蓬蓬，脸蛋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娇憨。
厉晋柏弯了眉眼，张开双臂将大孙女抱起。
“阿锦醒了啊？昨晚睡的香吗？”
司锦心里嘀咕：刚睡下就来俩不速之客，一点都不香。
可嘴上还是嗯嗯应着，这才好像刚刚发现家里来了客人一般，小手指指着厉大夫人跟厉茹月，问，“阿爷，她们是谁啊？”
五岁的小姑娘声音软糯糯的，却无端让厉茹月皱起眉毛。
这小孩好没礼貌！
居然拿手指指着她们。
她扬起一个自以为亲和的笑脸，“小妹妹你好呀，我是你堂姐哦，这位是我娘，你应该喊一声伯娘哦！”
司锦：呕——
多大的人了说话“呀呀哦哦”的，恶心人！
她故作疑惑，勾住厉晋柏的脖子，嘀嘀咕咕，“我爹就是老大啊？家里什么时候有大伯？”
堂屋不大，司锦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在场人都听见了。
厉大夫人脸上装出来的虚伪笑容撑不住了，只剩皮笑肉不笑。
“叔公往日竟不曾教过小孩认识族亲，想来应是地里活计太忙，没时间教导的缘故吧。”
她故作大度摆摆手，又继续道：“没关系，以后离得近了，从前没教过的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孩子还是要趁早教，免得将来出去旁人笑话我厉家家教不严。”
她的言外之意竟是司锦没教养，以后她要帮忙教的意思了。
厉晋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睡梦中出走的理智也回来了。
“不必了，厉大夫人管好自家事便可，我厉晋柏只是个分支末节，就不必主族过多干预了。”
厉大夫人瞬间变脸，不可置信看向厉晋柏，质问道：“叔公这话是何意？”
一个小小分支而已，难道还打算跟主家撇开关系不成？
今日她能来找他们已是给了他们极大的面子，要不是看在这家人老实憨厚的份上，像这种泥垄沟刨食的庄户人家她根本看不上！
奈何女儿劝，婆婆也劝，她这才勉为其难过来走动一趟。
还真当自己是长辈了不成？
厉晋柏不看厉大夫人高高在上仿若恩赐般的嘴脸，垂眸捋着大孙女的头发，不咸不淡反问：“听不明白？枉你还是世家培养的宗妇，竟是连这话都听不明白。”
就差一句啧啧了。
恰此时王翠端着粗瓷茶壶进门，听见公爹的话瞬间了然。
这是不待见来人的意思！
婆母说了来人就是连累他们全家遭殃的主支的人，一瞬间王翠就有了主意。
只见门帘子撩开，王翠翻着眼皮进门，斜了一眼端坐在炕边等人伺候的母女俩，嗤了一声。
“什么玩意！知了猴上树真当自己是个鸟了！也不看看眼下是个什么光景，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劳什子大夫人呢？我呸——”
王翠朝地当间啐了一口，把农村妇女不讲理的刁钻演绎的淋漓尽致。
“你们家飞黄腾达的时候不曾见你们帮扶乡里宗亲，这些年我家老实本分在乡下种田念书，没花过你们一文钱，未食过你家一粒米，别上来就装大尾巴狼！赶紧滚，别逼老娘拿大扫帚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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