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病态，不是探员。
坏消息，不是探员，是病态。
蝙蝠侠走了进去，故作平静地和对方握了握手。杰森抬眼看着他说：“你和他认识？”
“是的，久仰大名。”
“我为我那不省心的双胞胎弟弟道歉。”席勒微笑着说，“他进入执法机关工作的时候太年轻，难免不够圆滑。但他也是职责在身，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杰森哼了一声，说：“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蝙蝠侠的嘴唇动了动，显然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在病床的另一侧坐下来，看向席勒说：“先生，你为何来这儿？”
“首先，我来向托德先生道歉。毕竟他被人击伤了，我不觉得这是一枚公正的子弹，自然需要有人为此负责。另外，我听说大法官哈维·丹特突遭横祸。作为法律从业者，我为又一颗星辰的陨落感到万分遗憾。”
“没关系，我说了，只要你帮我稳住防务集团的订单，下一任的大法官非你莫属。”杰森微微仰起头说，“说不定有一天，你还能在法庭上亲手审判你弟弟呢。”
蝙蝠侠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瞬间。他努力地把给这个死孩子一巴掌的冲动压抑下去，微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只是，韦恩集团并不打算……”
“哥谭可不只有韦恩集团，总统候选人也不只有布鲁斯·韦恩。”席勒端起了水杯。他的语调总是很平静，也很慢，听起来非常催眠。杰森明显有些困倦，但他还是努力地睁着眼睛，想听听席勒的下文。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先生找上了我，希望我能做个中间人，从托德先生的手里拿走一部分原本供给韦恩集团的订单。他保证会将他采购的军火的一部分用于继续维持哥谭的治安。我想，他确实是一位颇具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于是就答应了他。我也听说，他有志于参加市长竞选。如果他当了市长，调整哥谭防务计划，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看着杰森那一脸憧憬的表情，蝙蝠侠终于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宇宙的杰森·托德没当过罗宾，也不是蝙蝠家族的人，并不会没理由地倾向于他。
但即便如此，蝙蝠侠还是被他蠢得想笑。杰森这个总裁当的，他的意见完全取决于谁是最后一个和他说话的人。
放弃韦恩转而扶持科波特，这个计划听起来很美好。科波特竞选市长成功，也能规避探员所说的法律问题，然后再转手把做了中间人的席勒给扶上大法官的位置。这样一切还是维持原样，不会有什么变化，简直是完美的解决方案。
但是蝙蝠侠知道，就算抛开正义性不谈，科波特也绝对没安好心。这番说辞本就自相矛盾：如果科波特要竞选市长，那他最应该争取的就是韦恩集团的支持，而不是去找什么防务集团买军火。以正规路径从政和埃利奥特这种寡头军阀完全是两种路子；要是靠枪就能拿下大位，埃利奥特还找什么刺客联盟啊？
但杰森竟然信了。他竟然信了一个打算从政的人会选择什么红线防务集团，而不是选韦恩集团，并且也觉得他们两个联手能够继续把持着这座城市。
杰森甚至没有看出来，就算是埃利奥特也根本就没统治过这座城市，充其量算是弄了一堆安保人员维持富人区的治安。所谓的老城区，其实是哥谭的市中心——连市中心都没法完全控制得住，算什么统治？
还有，但凡学过一点心理学，就能看出面前这个看起来温和儒雅的男人和法律的关系不说是相辅相成，也可以说是斩草除根。他要是成了哥谭的大法官，蝙蝠侠会更愿意拎着刚抓到的罪犯去教堂里给耶稣上三炷香。
“杰森，我觉得你应该更慎重地考虑……”
“这里还有你什么事？”杰森拿眼睛瞪着他说，“我和你没话可讲，赶快滚吧！”
蝙蝠侠并没有生气，或者说他有种不和死人计较的宽宏大量。他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在挑选合作伙伴的时候，还是好好地调查一下他们是否有充足的资金和资质。我相信，韦恩集团永远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现在倒是愿意和我谈谈了？”
“我一直都愿意，不然我们之前在谈什么呢？”
“但你没有反驳那个特工。”
“他说的是对的，托德先生。你仔细想一想，我能反驳他什么呢？难道我要说，韦恩集团就是可以不顾联邦法律，随便欺压市民？还是我可以说，为了买军火，我可以完全不顾韦恩集团的经营策略？”
杰森沉默着不说话。半晌之后，他憋出来一句：“我一定会让那个混蛋好看！”
蝙蝠侠在这里等了半天，席勒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韦恩集团催他回去的电话响了又响，蝙蝠侠没办法，只能选择离开。
这对杰森来说是个无解的死局。因为探员表现得太激进，杰森已经彻底和他结了仇。他已经认准了，探员就是他要杀的那个席勒。
在探员手里吃了亏，杰森正是气闷的时候。病态在以探员的哥哥的形象出现，又是道歉，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带来利益，同时提出自己的诉求，天然就站在了友方这一边。
哪怕杰森懂得一些心理学，看出些不对劲，他也不会愿意放弃和科波特合作的退路。殊不知，那个看上去非常危险的对手，实际上不会危害到他；而看上去温柔又和蔼的朋友，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只是蝙蝠侠有些看不出病态的目的。如果他是想找狂笑，但狂笑只剩个脑袋了，而且还是他给砍下来的。他要是想做些什么的话，那时候就做了，不会先扔了不管，后来又要去找。
如果是剑指杰森，那其实完全没必要编什么科波特之类的理由，还搞了个双胞胎哥哥的身份，直接进病房开杀就行了。以病态现在的速度来看，一个晚上的时间够杰森漂进大西洋了。
既不是为了找狂笑的脑袋，也不是为了杀杰森，那他出现在病房里，还给自己找了个身份，甚至极有可能提前和科波特交流过了，是要干嘛呢？
蝙蝠侠觉得这个席勒的药效可能已经退得差不多了，狂笑也被他玩得半死不活了，还有什么理由让他留在这里呢？
蝙蝠侠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正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翻看文件的手忽然一顿——小丑侠！
蝙蝠侠立刻想通了关键：一个成为义警的小丑，就连他都会很感兴趣，更何况是病态呢？
关键是小丑侠也不弱。他极有可能能追查到病态的蛛丝马迹，窥得些完美人皮之下光怪陆离的形貌。而病态发现这样一个对手，自然就不会急着离开，一定会和他过两招。
蝙蝠侠放下手上的文件，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今天早上的报纸，看了几眼之后放到了桌面上，又叫来了秘书，要了几天之前的报纸。
那时候的新闻还是关于埃利奥特的宴会上死人的消息：“一具穿着奇装异服的尸体从天而降，凶手不知所踪，宾客众说纷纭。”
蝙蝠侠认得这具尸体穿着的衣服——那是刺客联盟的服装。于是他拿起手边的电话，接通之后对那头说：“塔利亚，来一趟我办公室，我有事要和你说。”
塔利亚很快就过来了。还没等蝙蝠侠说什么，她自己就说：“猫头鹰法庭最近很奇怪，他们一直捧着马奇和我们打擂台，但是最近几天难得地消停了下去。我感觉他们有什么别的阴谋。”
“你觉得会是什么？”
“马奇实在是太惹眼了，这不像是猫头鹰法庭的风格。我怀疑那是他们推出来挡箭的棋子，他们想要扶持的另有其人。”
“会是谁？”
“目前还不清楚，但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你找我什么事？”
蝙蝠侠把报纸递给她，说：“死的是你们的人？”
“你怎么也纠结这个？”塔利亚皱起眉说，“一个刺客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是被我派去保护埃利奥特的。他怎么了？”
“他不重要，但杀他的人很重要。”
“你不会也怀疑是我动的手吧？”
“埃利奥特是这么怀疑的？那他确实有些愚蠢。”蝙蝠侠说，“用尸体来破坏宴会，对你们完全没好处。甚至就算是竞争对手猫头鹰法庭，也不会冒着被举世瞩目的风险杀这么个小人物。这证明对方可能不是利益驱使，而是激情杀人。”
“这案子竟然还没结案吗？我以为那帮废物警察查不出来，就会说他是自杀呢。”
“当然不会。以前哥谭警局确实有很多废物，但最近来的那个可不是。他极有可能会追查到底。”
“凶手是谁？”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他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我完全搞不懂这是在做什么。”塔利亚说，“一个警察想查，一个凶手想跑，那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首先，如果凶手想做成连环杀人案，刺客联盟的人一定还会遭殃。别说普通人杀不了你们，嫌疑人不是普通人。”蝙蝠侠也不和他兜圈子了，直接说，“如果埃利奥特统治哥谭多年无事，而我刚回来就爆发了凶残的连环杀人案，你觉得大众会怎么看我？他们会不会觉得埃利奥特的那一套更好，而我则一无是处，从而选择把票投给我的竞争对手？”
塔利亚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蝙蝠侠知道已经把她忽悠住了。实际上，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总统竞选，他关注的始终是普通人的安全。
病态要和小丑侠周旋，蝙蝠侠没有意见；但要是他们打算把人命当玩具，蝙蝠侠绝不同意。哪怕刺客联盟的杀手死有余辜，这种连环杀人案也有可能造成恐慌，本身就是对秩序的破坏。蝙蝠侠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尽管内心也觉得是病态动的手，但蝙蝠侠还是对塔利亚说：“你去查查到底是谁杀死了这个人，调出警局档案和验尸结果。我去案发现场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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