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中的生物若是跃出海面，海水通常会在它的上方出现一阵阵涟漪。
只是此刻，方圆两里涌动的海水起到了和涟漪一样的预告作用。
“好大。”
水下的生物此时并没有露出海面，但是吴明已经是预感到了它的巨大。
当他走到了岸边，腥红的海水前，那个生物，也就是妖，开始从海洋之中出现。
“邪气？！”
吴明瞳孔一缩，如是惊道，只见一大团邪气探了出来，竟有八足海树那么大。
但是，这团邪气对于海下的妖来说，还是过于小了些。
她还在上升，露出了长条形的血肉，带起的海水也溅落在了海中，发出了砰砰的巨响。
“这是脖子，那团邪气罩住了她的头。”吴明盯着它。
接着，在离吴明更远的海面上，有两片巨大的翅膀从海洋中展开。
它们掀起了大量的海水，以至于海水从这对翅膀上洒下的时候，它的下方简直就像是在下着暴雨。
“一只翅膀为肉翅，泛黑，有邪气，另一只，竟然有七彩羽毛？！”
吴明诧异地叫出了声，难以理解这颠覆了他认知的事实。
就在他惊讶之际，他的眼中看见有一条线切开了海面，使海水分向了两边。
“这是脊椎。”他说道。
没错，起初只是一条纤细的线，但随着海水被分割，这条线越来越粗，越来越长，而线的下方，是宽广的背。
吴明曾听小红姐说过：“海之鲲，化为鹏，其背，不知其几千里也，其翼，不知其几千里也。”
他当时听罢，自是知晓小红姐说的有些夸张了。
但是此刻的他在看见海中的这头妖以后，若是让他描述她，他也会这般描述。
因为她的大，说得再夸张也不为过。
这是一种见到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兴奋，只能用夸张来表达心中的震撼。
在这头妖露出了背部以后，便没有再升高。
但是吴明知道，她必定不止这般大，甚至，她的身体都没有露出海面超过三分之一。
“这妖，不是直立型的生物。”
说罢，吴明眼见，透过海水，模糊地看见了这头妖的四条腿。
“她还没站起来。”
“这种怪物是我能杀得死吗？”
“不，不对，她正在被邪气侵蚀，她在寻死。”
吴明没有从妖的身上感受到对自己一丝一毫的凶意，甚至，她蹲着的样子像是在拜托自己。
“你是谁？”
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他的话，但他还是尝试性地开了口。
却见，那头妖缓缓地摇了摇头，像是在拒绝吴明的问话。
“你手上的剑，杀不死我。”
一道温柔、沧桑的女音从妖被邪气笼罩的头部中传了出来。
吴明握着剑的右手不禁一个哆嗦，没了力气。
哐当一声，那是利剑掉落在地的声音。
他没有想过，这头妖竟会口吐人言，这也是他第一次从非人的生物口中听到人言。
“杀了我吧，不然我会变成邪族，到时，这个世界将会被我毁灭。”她又一次说道。
顿时，吴明睁大了眼睛怔住了神，心脏猛地一跳，这一幕，为何这般熟悉。
对了，夏叔和她的夫人，当初，夏叔就是将剑挥向了他仍保留有思维的夫人。
他一直不懂夏叔做的是否正确，他也向杨依依询问过，但杨依依只是回了他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吴明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的他赫然正面临着与夏叔相同的问题：忍受与背叛。
“是你灭杀了海洋中所有的异兽吧，你的气息虽已残弱，但我还是认得。”他开口问道。
他话音刚落，只见妖点了一下头。
如果，一个邪物出现在吴明的面前，他会毫不犹豫的灭杀。
如果，一个与吴明毫无关系的人将要变成邪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出剑。
但是，现在这个让他动手的妖，却是在消灭了所有异兽之后，以疲惫的身躯前来寻死。
小红姐教导过他，受恩者即使不还恩于施恩者，就算死也不可对施恩者拔刃相向。
这个思想，对他而言，根深蒂固。
而他面前的妖，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对他，而是对十三洲、仙洲所有人的大恩。
他作为一个人，实在是无法替所有人背负起这种负恩之名。
“抱歉，我动不了手。”
“或许，在你成为邪族之后，我才会鼓起勇气出手，即使我不是你的对手。”
他抬起头，凝视着妖的头部，想要透过邪气，看见她的眼睛。
妖听罢，却是鸣叫了两声，这声音不似任何一种动物，它神圣而又强大，她，这是在笑。
“现在死，我是我，我是英雄，我是你们的恩人。”
“之后死，我是邪，我是恶兽，我是你们的敌人。”
“你很聪明，你应该能看得懂。”
吴明听罢，嘴巴微微张开，脑中的思维在炸裂、在争斗。
良久，他久久未曾眨过的双眼，流下了止不住的眼泪，是歉意，是对不公之命的怜悯。
“杨依依说关于牺牲，只得顺应天意，什么又是天意？”
“于我而言，你就是天，你就是天意。”
说罢，炽热的金乌炎从吴明的右拳之上燃烧起来。
又在此刻，他的手中之中不知为何，凭空出现了一张黄纸。
也就是瞬间，吴明便知晓了这黄纸是什么。
“八卦，巽，风来。”
他大喝一声，紧接着，他的右手周边刮起了风。
其实这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风，而是空间破碎之时，扭曲的空间气流。
在风之中，一个双拳之大的黑色空间洞孕育而生。
吴明将附着着金乌炎的右手伸进了空间洞之中，只见，有一把金色的剑柄被吴明握在了手中。
他奋力地拔动着剑柄，而剑身也缓缓地露出了空间洞。
这柄剑的剑柄是金黄的，装饰得十分漂亮，但是它的剑身上就只刻了两个小字。
即使是吴明之前使用的铁剑，它的剑身上也刻了一些图纹，颇具美感。
但是不要因此小瞧了这柄剑，因为这柄剑上刻的两个小字是，倚天。
没错，就是被史可舒藏在箱子里的倚天剑。
虽然剑身之上没有任何图案，但它却比任何一柄剑都要耀眼。
这世上唯一能与它争锋的，只有大洋彼岸正躺在沙泥上的青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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