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殿前，积雪簌簌飘落，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无声的洁白。
殿内，一道身影盘膝而坐，四周静谧得能听见雪花落地的轻响。
忽然，门外仙侍的惊呼声裹着风雪卷进殿内，打破了这份宁静。
“真君，大圣爷刚刚让人送来了十坛万年猴儿酒！”仙侍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说是恭贺真君大喜！”
大殿内的人影缓缓睁开眼睛。
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孙猴子让人送来的？他自己为何不来。”杨戬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悦。
仙侍苦笑一声，小心翼翼地回答：“真君，您只要不隔三差五缠着孙大圣斗法，孙大圣说不定会亲自来。”
杨戬招了招手。
示意仙侍将酒送至眼前。
他低头看着那十坛酒，心中思绪万千。
“真君殿内最近有什么喜事？”他低声自语，眉头微皱，“这孙猴子，以前不是挺喜欢与人斗法的嘛，难道是我这些年与其切磋，惹厌了这家伙。”
“不应该啊，这一万年间，也只不过切磋九千回，不算多啊。”
杨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仿佛在为自己辩解。
仙侍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终于，他鼓起勇气说道：“帝主前些日子还劝真君要劳逸结合呢，真君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不过最近真君殿内确实没有什么喜事，属下不知大圣为何恭贺真君大喜。”
杨戬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喝着酒，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他陷入深思之际，一句充满打趣意味的声音响起：“自然是有大喜之事，只是你自己不清楚而已。”
杨戬慌忙起身，恭敬地行礼：“恭迎帝主！”
仙侍则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头。
叶寒的身影凭空出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了，在你真君殿内，不用那么循规蹈矩。”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目光落在杨戬身前的酒坛上，“我就是闻着味来蹭点酒喝。”
不等杨戬说话，叶寒已经一把抢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
“快哉快哉，不愧是万年猴儿酒！”
他满意地咂了咂嘴，丝毫不顾及身份，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喝了起来。
仙侍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震惊。
杨戬瞥了他一眼，淡淡吩咐道：“将库房里的好酒全部取来。”仙侍慌忙退了下去，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多嘴。
叶寒笑眯眯地看着杨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好了好了，杨戬你也坐下吧，陪我喝酒。”
杨戬犹豫了一瞬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坐在叶寒对面。
“帝主，这万年猴儿酒虽然稀少，可帝主库房中更好的酒也有很多吧。”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试探。
叶寒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更好的酒当然有，可都没有你这酒有滋味。”
听到这句有所暗指的话，杨戬不由在心底暗暗推衍起来。
然而，无论他如何推衍天机，始终是一无所获。
叶寒灌了满满一口酒，笑眯眯地看着他：“推衍出什么了？”
杨戬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是帝主故意屏蔽了天机？”
“没错。”叶寒大大咧咧地承认了，“你要是能推衍出个一二三四五，下次与悟空斗法，你能按着他捶。”
得到这个答案，杨戬不由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疑惑也稍稍缓解。
“原来是帝主屏蔽了天机，那没事了……”
叶寒看着杨戬这副表情，不由得一愣。
“你不想知道有什么大喜之事？”
杨戬摇了摇头，神色平静。
“帝主既然不想让杨戬知道，那必然有帝主的理由，杨戬绝不会多言。”
叶寒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继续喝酒。
“你这家伙还是这般榆木脑袋。”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罢了，还是和你说正事吧，我今日给你带了一个人过来，好好把握，我还等着喝你的酒呢！”
最后一个字落下。
叶寒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真君殿外响起几声轻快的脚步。
杨戬疑惑抬头，便看见一道鹅黄身影缓缓走进殿内。
那是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发间缀着昆仑山顶的冰晶花，裙角沾着天河未干的星屑。
她的出现仿佛带来了一阵清新的风，瞬间驱散了殿内的沉闷。
杨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九千九百九十九万年又三百六十天。”
少女轻声说道，声音如同清泉般悦耳。
她踮着脚尖转了个圈，霜雪在绣鞋下绽成莲花的形状，仿佛每一步都带着天地间的灵气。
“帝主给我重塑了根骨，不然以我的资质，可修炼不到如今境界，更别提踏入这真君殿。”少女痴痴注视着杨戬，眼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杨戬虽然没有开口，可神态却显露出一丝慌张。
他从未想过，自己堂堂二郎显圣真君，竟会在一个少女面前感到如此无措。
若是孙悟空看见他这副模样，估计已经跳起抓耳挠腮，嘲笑他千年难遇的窘态。
“真君可还记得百万年前的约定！”少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目光中既有期待，也有惶恐与害怕。
杨戬沉默着，依旧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案头琉璃盏里漂浮的梧桐叶上，每片金叶背面都用云篆刻着年份，最早那片还沾着凡间的春雨。
那些叶子仿佛在提醒他，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连他自己都几乎忘记了那个约定。
“现在你觉得我们间的差距很大，可再过一百万年，那个时候你一百万岁了，我也一百万岁了，我们间的差距还大吗？”
杨戬脑海中响起这段话，而说话的少女叫作笑倾城……便是眼前之人。
少女有些不甘心，拳头紧紧攥着，眼里已经有泪花涌现。
她深吸一口气，清脆的声音不断响起：“这是第一千个春天我埋下的女儿红……这是第一万次流星划过我刻下的星图……”
她不断从袖口掏出各式玉瓶，叮叮当当很快就铺了一大片。
杨戬依旧沉默不语，可她的眼泪却似珍珠般落下，每一滴都仿佛砸在他的心上。
“他们说神仙动情要受天雷劫，所以我挨过九世轮回的罡风了。”她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委屈与坚持，“我们的约定……真君是不是早忘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被拢进一个带着松雪气息的怀抱。
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一只手贴在杨戬胸口，感受着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杨戬袖中落出个青铜小匣，里面藏着百万年前他离开时顺手采下的海棠花枝。
海棠花枝忽的缠上少女腕间，变成一根红绳，仿佛在诉说着那段被尘封的记忆。
真君殿檐角的铜铃震落千年积雪，发出清脆的响声。
杨戬的声音混着叹息落在她发顶：“是啊，整整九世轮回。”
他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怜惜，“看着你轮回了九世，我以为你忘了这个约定。”
真君殿外，一众神仙屏气凝神，生怕打扰了这难得的时刻。
一道冰棱坠地的脆响不合时宜地响起，原来是巨灵神震惊中摔了手中的宣花斧。
“快溜，偷看被发现了。”
叶寒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随即他的身影再次消失，独留下一众仙人尴尬地面对站立在他们面前的二郎显圣真君。
杨戬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捏着裙角，有些不知所措地害羞着，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她的眼中满是幸福与期待，仿佛这一刻，她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对，一百万年后，我们之间的差距，就只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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