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都不行，这婆娘咋那么小气呢。”六子嘟囔了几句，乐呵呵地转过身，继续写自己手上的许愿条，“我和你就不一样了，我想有个家，想娶个媳妇……”
因为酒劲上来且又不习惯用笔的缘故，六子写出来的字也跟着歪歪扭扭的，花娘看了一眼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这写的什么字啊？跟蚯蚓似的，歪歪扭扭！”
六子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嘟囔道：“你若是不喜欢看，别看就是了，喏，陶大夫是读书人，她的字肯定好看。”
花娘闻言，还真转头去看陶绾的许愿条，却见她正儿八经地将许愿条叠起，正往天灯上面绑。
花娘的好奇心这回还真被吊起来了，要知道，陶绾平日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可是第一个提出要许愿的，也是陶绾。
她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陶绾，“丫头，你许的什么愿？”
陶绾刚想说什么，六子趁她不注意，一把夺过她手上的许愿条，打开，“再也不想死了？这算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陶绾有些心虚，轻描淡写地扯开了话题。
花娘刚想追问什么，门口突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以及呼喊声。
“陶大夫！陶大夫在吗？”
陶绾小跑着往门口的方向跑去，刚拉开门，一道黑影便往门里面栽了进来。
陶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道黑影，借着微弱的月光，这才看清那道黑影居然是镇上的刘五，而刘五身边的人，正是前几日帮过她的狗蛋。
陶绾打量了一眼刘五，见他没有生命危险后，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了方才花娘和六子给自己说的话，顿时伸手将门掩上了一半，作势要关门。
“狗蛋，你们这么晚过来，这是……”
狗蛋见状，急得不行，“陶大夫，你帮帮老五吧，这，哎，这事都怪我，我原本想着做几个陷阱，明日拿上山去逮野猪，哪儿想到这大晚上的，老五居然上我家来找我了，结果野猪没逮到，倒把老五的脚给伤了……”
陶绾垂眸看了一眼，刘五的脚上果然夹着一个土制的陷阱，方才因为光线太暗，竟也没有注意。
“进来吧。”陶绾轻声说着，见花娘要起身帮忙，朝她摇了摇头，独自领着刘五和狗蛋进了屋。
经过六子面前的时候，刘五的头几乎埋进了地底下，生怕对上六子的目光。
六子见状，嗤笑了一声，摇了摇手里的酒坛子，仰头将所剩不多的酒一饮而尽。
“刘五这兔崽子，早上不是嚷嚷着说不会来求陶大夫的吗？这下好了，我看这脸还真是打得啪啪响。”
花娘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不生气？”
“生气？生什么气？”六子莫名其妙。
花娘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早上的事，让丫头不要救刘五。”
六子嗤笑了一声，“我可是个男人，你以为我是刘五那种小气包吗？”
“对对对，男人，也不知道是真男人还是假男人，一把年纪了连个媳妇都没有。”花娘嘀嘀咕咕地说着。
六子喝得半醉半醒，只隐约听到男人二字，亦没想那么多，迷迷糊糊地思索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哎呀，那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以后不就娶不到媳妇了……”
“娶媳妇做什么啊？我跟你说，成亲以后你就会发现，那墙上贴的大红喜字，都是在祭奠你失去的东西，而你失去的，远远比你得到的，要多的多。”花娘若有所思地说着。
六子歪了歪脑袋，咧着嘴笑了一下，“或许吧，可是我还是想要成亲，想要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然后把他们娘俩养得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花娘歪了歪脑袋，眼底莫名闪过几分向往，她甩了甩脑袋，盯着紧闭的木门发起呆来。
隔着一扇小小的木门，屋内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刘五倚在窄小的木板床上呻吟，狗蛋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不远处，陶绾在柜子边翻找着什么。
她记得上回六子缝针还有剩下的麻沸散，只是不知道被花娘收到了哪里去了。
翻了好一会儿，才在柜子的最底下找到了一个贴着标签的破旧瓶子，她打开瓶盖，正准备将药粉往刘五的腿上倒，刘五的手就拦在了她面前。
“等等！”
陶绾手上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刘五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眼神往她手上的药瓶瞟了一眼，“你，这瓶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陶绾一怔，还没等她接上话，一旁的狗蛋率先反应过来，一巴打在了刘五的肩膀上。
“老五，你说什么傻话呢？陶大夫为什么要害你？你是不是疼迷糊了？赶紧给陶大夫道歉！”
刘五猛地被狗蛋拍了一下，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瞪了一眼狗蛋，冷哼道：“我就不信今天早上的事，那泼皮没有跟她说？就算泼皮没有，那个女人呢？女人最爱在背后嚼舌根了，谁知道嚼着嚼着，会不会嚼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陶绾弯了弯嘴角，随手将麻沸散放到一旁，“你说的对，我确实知道早上的事，也确实对你感到不满，既然如此，我便不用药了吧，免得你出了什么事又要怪到我这儿。”
刘五冷哼了一声。
狗蛋还想说什么劝和，陶绾指了一下他身后，轻声说道：“狗蛋，帮我拿一下你后边那个纱布。”
他只好匆忙应了一声，转身，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块看起来有些像汗巾的白布，他将那块白布递给陶绾，陶绾并没有马上接，而是抬眸看向他，“狗蛋，一会你把刘五压住，不管我做什么，只要我不让你放开，你都不要让他动，可以吗？”
狗蛋不明所以，但见陶绾表情严肃，还是点了一下头。
见狗蛋点头答应，陶绾麻利地抽过白布直接扎在刘五的伤口上方，没等刘五反应过来，陶绾掰着陷阱的两端猛地用力。
“啊！”
皮肉撕裂的痛感让刘五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医馆，一旁的狗蛋听着都惊出了一声冷汗，再回过神一看，刘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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