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进来。”屋子里传来欣太妃的声音。
陶绾敛了敛心绪，这才抬腿走了进去。
宁福宫的装饰虽然不如养心殿的奢华，但兴许是欣太妃喜欢珍珠的缘故，宫殿里摆放了不少镶嵌着白玉珍珠的物品，乍一看，比养心殿还要奢靡。
“你来了啊？那日匆匆说了几句话，还没跟你好好唠叨呢。”欣太妃弯了弯眉眼，抬手示意身边的婢女下去。
陶绾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对欣太妃行了一个礼，“娘娘的脸色，比先前见面时，还要红润了。”
陶绾这话说得倒是真话，先前刚遇到欣太妃之时，即便将脸洗干净，她的脸亦是蜡黄蜡黄的，不如现在，白里透红，哪儿像是上了年纪的人？
欣太妃摸了摸自己的脸，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宫里好吃好喝供着，脸色哪能不好呢？”
陶绾抿嘴笑了一下，“也是，听清芜说，皇上对娘娘很是倚重，听闻娘娘怕热，即便是大冬天的，也遣内务府特意给娘娘背着冰块。”
“什么倚重？说白了不就是想换个不显眼的办法让我死罢了。”欣太妃想也没想便反驳道，只是话刚出口，自己已然察觉到不对，轻咳了一声，“哀家的意思是说，这大冬天的，往哀家屋里送冰块，那不就明摆着要冻死哀家吗？”
陶绾只当没听到前半句，依旧撑着一幅笑脸，“脸色好，娘娘该高兴才是，怎么这语气听着，倒带着几分哀怨？”
欣太妃见陶绾和她打太极，刚开始还陪着陶绾打，到了后面，脸上显然有些不耐。
她抬手扶额，声音轻而坚定地说道：“哀家找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看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陶绾有些好奇了。
是什么东西，还要让这位太妃关着门跟自己商讨？
欣太妃犹豫片刻，还是对外唤了一声，“清芜，把哀家让你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是。”门外传来清芜的声音。
没一会儿，本就被人从外推开，陶绾应声看去，就见清芜端着一个小碗走了过来，待走近以后，陶绾才看清，那碗里装着一碗水。
陶绾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娘娘让妾身看的，就是这碗水？”
欣太妃点头，“是，哀家知道你懂医术，哀家想让你帮忙看看，里面是否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不该加的东西？
陶绾又是一愣，随即还是接过碗摇了摇，看着那逐渐泛开的波纹，她又凑上前闻了闻。
“如何？”欣太妃紧张地问道。
“娘娘的汗巾可否借妾身一用？”陶绾抬眸，问道。
欣太妃有些疑惑，但还是将手中的汗巾塞给陶绾。
陶绾将汗巾揉成团，然后放进碗中，一开始，碗里并无异象，可是慢慢的，开始有气泡从水底冒出，而放在碗中的汗巾，像是触碰到什么东西一般，一点一点被侵蚀。
“这……”欣太妃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陶绾将手中的碗交回给清芜，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冰块里被人掺了少量的凰葵。”
欣太妃怔怔地看着陶绾，“凰葵是何物？”
陶绾解释道：“是一种有腐蚀性的毒药，短期内，会让人的脸色红润，时间长了，就会腐蚀人的五腹六脏，最后导致人七孔流血而死。”
这种药物，她也是在陶父收藏的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药效类似于硫磺，毒性却比硫磺更可怕。
欣太妃的脸色惨白，过了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缓缓问道：“你可知道，这碗水怎么来的？”
陶绾摇头，不是不知道，是不确定。
“是皇帝给哀家的冰块融出来的。”欣太妃幽幽地说道：“前几日哀家心血来潮，用银针将皇帝送来的饭菜测了一遍，当时这冰块就放在旁边，哀家不小心把银针掉到了冰块上，结果……”
结果饭菜没测出毒，倒是在冰块上测到了。
只是……
“对不住，太妃，妾身只是略懂医术，并非精通，此事，若是妾身帮了太妃，恐怕会因医术不精，惹来杀身之祸。”陶绾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说道。
送到欣太妃宫里的冰块数量并不少，若是皇上有意为之，那便需要大量的凰葵，这么大量的凰葵丢失，太医院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太医院和皇上串通一气，谋害欣太妃。
陶绾现在总算明白皇帝把自己叫到养心殿的用意了，不仅仅是为了唐棣，更是为了让她表达自己的忠心。
欣太妃显然也没料到陶绾会拒绝，脸上有些许惊讶一闪而过，毕竟在她的认知里，陶绾和她一样，在这个宫里都是孤苦伶仃，唯有相互取暖才能存活下去。
可是陶绾如今的态度……
欣太妃迟疑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哀家听手底下的人说起，王妃方才找皇上要手谕？”
陶绾一愣，还是点了点头，“太妃消息真是灵通，方才妾身才从养心殿出来，转头太妃便已经收到消息了。”
“这王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仅仅是皇帝找你的事，还有你进宫的原因，哀家也听说了。”欣太妃摸起一旁的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上面的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该不会觉得，只要依附皇帝，就能好好活下去吧？”
陶绾抿了抿嘴，半晌，才笑了笑，“皇上是九五之尊，不依附皇上，咱们还能依附谁？”
欣太妃冷笑了一声，“那，如若哀家告诉你，所谓的谋逆之徒压根就是为你而准备的呢？你还打算继续依附皇上？”
陶绾抿了抿嘴，不语。
这份沉默，倒不是因为欣太妃的话，而是她明白，今日自己来欣太妃宫里之事，恐怕早就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即便皇上的眼线并不知道欣太妃的小心思，欣太妃也必定会千方百计将自己和她的对话传出去。
帮了欣太妃，便等于忤逆皇上，可是不帮欣太妃，只怕自己今日也出不了宁福宫的大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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