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是晚上八点左右到的厂里，林若灿要安排一个住处给王二，但是厂里没有多余的床位。
林若灿同宿舍里的几人商量，她把上铺腾出来给王二睡，让王二在这里休息，又说不会吵到大家。
宿舍加上她四个人，年纪最大的有四十三岁，年龄最小的是十七岁，不过她身份证上已经成年。
几位室友没什么意见，看得出来她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要养活弟弟。
毕竟谁家没有个难处，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这一路上王二都沉默寡言，林若灿烧了点水，冲好温度后，给他提到男浴室外面。
说是浴室，其实就是搭了个棚子，没什么隐私性。
“去洗澡，我在外面等你，不要紧张，你一喊我就能听到。。”
王二点点头，提着水走进去。
等王二的这段时间，有不少男工人进出，看见不远处的林若灿，年轻小伙吹起流氓哨。
林若灿置若罔闻，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而已。
约摸十五分钟，王二洗完澡和头发，提着空桶从里面出来。
他的眼睛很红，不难想象他哭过。
林若灿没问什么，王二去洗衣服的时候，她煮了点面条，没什么调味料，就放了点盐，去宿舍背面的土里摘了青菜和葱。
晚上就这样将就吃的。
林若灿给他铺好床位，看着王二躺下去，她才起身去关灯睡觉。
王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记事起，他很久没有躺在干净柔软的床上，也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
她真的是天神吗？
下凡来拯救他的天神。
王二想着想着，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过来，已经快要到中午。
宿舍里只他一人，关着门，窗户透进来光。
他收拾好被子下床，出门，撞上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粉嫩的裙子，头上带着假卷发夹，眼睛像是水汪汪的葡萄。
王二道声歉，略过小女孩。
“你是谁家的孩子呀？”女孩子声音软软糯糯，像是一块年糕。
王二没有搭理，瞥她一眼，走到洗手台洗了个脸。
“我叫黄丫丫，我们做朋友吧？”
小女孩跟着来到他身后，热情地说着，完全没有被他的冷漠打击到。
王二转身走，突然想到什么，他停下脚步。
后面没来得及刹住的小女孩撞上他的背，好在她走的不是很快，不严重。
小女孩比王二矮半个头，王二问她：“他们什么时候下班？”
“不知道，应该快了吧。”黄丫丫也不知道工人们什么时候下班，她又不在意这些，妈妈让她在厂里不要乱跑就好。
王二回过头往屋里走，黄丫丫跟上他的步伐。
林若灿的位置上放着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他不敢确定这是否是留给他的。
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沉默地爬上床，没有吃桌上的馒头。
黄丫丫坐在圆凳子上，她觉得有点渴，问王二有没有水。
王二说没有，这里的东西他不能碰。
黄丫丫望着脑袋，眨眼睛，忽闪忽闪，“为什么？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
她的睫毛很长，根根分明，自然而好看。
“不是。”王二心中郁烦，认为她话好多，吵的他心烦意乱。
那个女人还有多久回来，为什么不喊醒他。
王二坐在床上不可抑制地想，她是不是后悔带他回来了？
他面目阴鸷，牙齿磨着大拇指的指甲，俨然一副焦虑的模样。
黄丫丫觉得无趣，从房间里跑出去。
空间安静下来，能听到外面车辆和人吵闹的声音。
王二不断地磨着指甲，无端的恐慌卷着他的理智，势必要把他压垮。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拇指的指甲啃缺了一部分，听到囔囔的声音，他连忙起身，看到林若灿正和同伴有说有笑地向这边走来。
王二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不再啃自己的指甲，坐在床上安静地等她回来。
林若灿看见王二，笑着递给他一个彩色包装的糖，问他：“休息的好吗？”
看见没有动的馒头和菜，她没有追问。
王二说了声谢谢接过，点点头算是回答。
林若灿带着碗去排队打饭，厂里的人多，好一会儿才排到她。
伙食不怎么样，尤其是那个肉肥的没话说，只能想办法改善伙食，小孩也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待他。
林若灿回到宿舍，把碗给王二，“吃完饭去买生活用品。”
王二还是点头不肯说话。
林若灿没办法，谁让她的任务就是带大这个孩子。既然要带，也总不能只要活着就行吧，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孩子。
吃完饭，王二要去洗碗，林若灿知道他肯定不想光吃饭不干活，这样有心里负担，于是大大方方把碗筷给他去洗。
她在想怎么安排他读书，工资省一省够用，问题是她不是很了解现下的政策。
王二挤在一群大人之间把碗洗好，收拾好后，林若灿牵着王二的手去镇上的超市买东西。
目前还没有办法去远地方，囊中实在羞涩。
给王二买牙刷的时候，她突然问道：“你掉牙没有？”
王二点头，林若灿叫他张嘴，牙齿少了一半，有些触目惊心。
“换牙期间少吃硬的东西，以免牙齿排列不好看。还有啊，要好好刷牙，蛀牙了很痛苦。”
林若灿像个老妈子一样嘱咐，也不知道王二是否听了进去。
买完东西，回去的时候，林若灿想到小孩子晚上睡觉可以抱个东西，给他买了一个不大的娃娃。
一系列东西买好，她带着王二回厂里，其他人这个时间在休息，风扇嗡嗡直响。
林若灿出了一身汗，条件不允许，她勉强能克制自己那轻微的洁癖。
“日子可能会无聊，以后读书就不会了。”
她一边说一边倒了点水，中午的菜有点咸。喝完她给王二倒上一碗。
王二一口喝完，压低声音，“我可以读书？”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啊！
能读书的人少之又少，对于他这种情况，那简直是没有可能。
林若灿很抱歉地说：“你必须读书，虽然听起来很自私，但是我希望你以后能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而且不用像我这么累。”
王二立马摇头，“不会，我只是很高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读书花钱，他们无亲无故，不应该做到这种地步。
林若灿揉揉他的脑袋，“那午睡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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