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茉在昨天下午特别提醒我：无论明天海因兹·维尔汀，也就是周昕小姐说什么，都不要觉得惊讶，更不要多嘴。否则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完全按照刘晓茉的意见去准备今天的会谈，却没想到维尔汀小姐只是突发奇想地口述，并当众写下一副由十四个字组成的对联，就让整个乔办接待室的气氛变得白热化。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她却完全不在意这些。
是啊，在海上杀过的人比我见过的人都多的维尔汀小姐能有这样的表现，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薛若琳，1983.12.27】
夏希羽用严肃的目光，对薛若琳的左额吻了一口，随后对她嘱咐道：“薛若琳同志，请记着，我们的行程特地给你留了一天的回家探亲的时间，你们一行四人都要去。但除此之外，你只是去看、去学习、去完成其他人给你布置的任务的。最大的问题是，你还没有独立完成谈判的能力。明白了吗？”
“我明白，我会认真配合灰风姐协助王选建立合资校办企业的。”
夏希羽摇头：“不只是那么简单，未来我们研究所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于这家校办企业中，持有十分之一以上的股份和决策权。所以，我们可能要派出自己的董事会成员，还可能要与这家企业建立技术合作，甚至不排除要在当地建立技术帮扶小组这类派出部门的可能。”
“你作为在京出生、长大的人，有在这个派出部门中担当重任的可能，但目前只是可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薛若琳仍旧有些不理解，但还是接受下来：“我明白了四成，剩下我会的在执行中去理解。”
“只能这样了。另外，昨晚李佳悦告诉我，彭天木最近在第四研究组，准备与她合作发一篇大论文，因此他这次就不陪你回去了。”
“我觉得他应该是趁着天文望远镜和天文台在明年随着研究所新扩建的完成而到位之前，争取发出一篇能坐稳教授级的论文。你不必过于担心，他能准确的把握自己的研究进度。”
随后，雷雯婷开车载着做好全部准备的冯琪诺、刘晓茉、周昕、薛若琳四人一起前往火车站。
就在这时，夏希羽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于是他当着众人的面给冯琪诺写了一张纸条，其上写有几段字——
“一，完全同意此次行程期间可在护送薛若琳同志探视近亲属及会见王选两事以外，自由办理其他事宜。”
“二，命刘、周、薛三位同志遵照联席会议之要求，积极配合灰风在京开展工作。”
“三，我所在半个月内仅有十万美元外汇储备，一个月内仅有五十万美元储备。”
“四，本次行程期间，灰风以联席会议成员身份口述决议文本，可视作联席会议决议。情况紧急时，储备金之内一切事项可临机处置，不要请示。”
“五，必要时可请灰风先择合适人选，在本月二十九或三十日把北大计算机所的王选所长带回希羽组研究所，确保其能够参与跨年晚宴与后续会谈工作。其余人可在一九八四年一月三十日之前暂留在帝都，以解决后续事宜。”
这时，站在夏希羽身后、一同出来迎接的林晓烨提问道：“夏教授，这也可以算是一支前往北大的‘近卫使团’？”
“可以这么说。乔公见过晓茉和维尔汀，她们俩带人过去最合适。至于把薛若琳带上……算是我对目前形势的最后妥协。”
“妥协……我很少从你这里听到这个词。”
夏希羽笑着摇摇头：“科学家只管提出理论就行了，工程师要做的妥协就很多了。虽然现在是假期，但我们还有事要做，她们都会回来的。你们出发吧。”
这局“莫名其妙”的“怪话”让柯琳琳有些疑惑。
夏希羽却没有跟她纠缠的时间，只是带着沈涵曦、水野遥佳、卡罗尔·关原、项天微、林晓烨一起回到住处，她身边只剩下与她同在党委工作的汪星悦一人。
“柯琳琳，走吧。”
……
一刻钟后，汪星悦在党委办公室给柯琳琳解释了自己对那些“怪话”的理解。
“所以，工程师并不一定会使用最新的技术？”
汪星悦认可了这种说法：“没错，最先进的技术并不一定最经济，更多的时候，在保证基本使用的情况下，经济性是最优先的。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道理，在这之后还有更多的决策逻辑。你以前在机关单位里工作，所以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你之后会明白的。”
说到这里，汪星悦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自己要去吃午饭就立刻离开了。
柯琳琳愣了几秒后，立刻回过神来，快步跟上——她也饿了。
1983年12月27日下午一点五十分，帝都。
刘晓茉在对一名今年年初与刘晓涵一起见过的男青年做最后的交待：“……我和维尔汀不会对‘老林’开火，更不会把枪口对准乔公和杨振宁先生，明天不要搜查我和维尔汀。我们希望你们能帮我们把最后的威胁排除掉。”
说完这几件事之后，刘晓茉从口袋里拍出四张大团结，对他说道：“请东来顺用钢板改出两口双味火锅专用锅，以后可以试试。至于双味火锅是什么……”
“据我所知，乔公上个月出席一场比赛的时候，吃过来自雾都的双味火锅，他和‘老林’都很清楚该怎么弄。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和维尔汀办的就这些。”
于是，男青年领命而去。
……
众所周知，乔公在自己家中时，每天都在一片面积约两亩大的庭院里散步——一般是上午10点一次，绕十个大圈，下午3点再绕一次，也绕十个大圈。
期间，他一边想着国际与国内，一边眼望着脚边与远处的青草。
因此，在这天下午三点，暂无特殊事务要处理的乔公按惯例在办公室附近的小花园散步。
听完老林的汇报后，乔公微微点头，让“老林”尽快把刘晓茉的布置办妥。
“对了，小林，你对她们怎么看？”
“老林”答道：“我跟着您在内的几位首长的这几十年里，认识过不少指战员，也参加过不少战役。她们的见识、战斗意志、文化水平、技战术水平放在全军上下都是遥遥领先的，领先到了让人绝望的程度。但我不会让她们进入我军的战斗序列，更不会让她们入伍——哪怕她们是中国人。”
“为什么？”
“从我直接和间接地接触中，我能感受到：她们都没有身为军人的荣誉感……刘晓茉的技战术水平应该都是在读书之外的业余时间里练出来的，是为了保护别人而存在的。周昕和那位瓦格纳小姐就完全一样——只是为了几乎不知道什么是父母的人生开始，让她们活下去。她们在认识夏希羽之前，很可能没有和别人并肩作战过。”
“瓦格纳有医生的兼职，或许会朝着军医的方向前进；刘晓茉还有一个堂妹，或许还有一些羁绊。”
“但对周昕来说，如果没有小夏给的工作，她仍旧会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高于一切——她绝不会接受一件要她们付出生命才能完成的事。除了自己的生命之外，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她会为了活而活。所以，我不会接受她们和瓦格纳小姐成为军人。”
随后，乔公沉默，“老林”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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