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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一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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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质救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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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若水被一个小校带进了中军大帐,苏皓并未亲自来迎。

他与王元长坐在上首,左厢是谢棠、刘余弟、楚伯璋、汪述古、宋尚书、颜宪子、水无渔等青盟旧部,右厢是史雄并几位陌生的面孔。

左厢诸人见得湛若水安然康健,皆有激动之色。湛若水默默打量了四周,心中便有了些数。

湛若水进帐,苏皓忙从座中起身,将他迎了进来,极尽客气谦恭,且笑道:“向前接到你的名帖,我与元长当真欢喜得紧。盼星星盼月亮,终是将你盼了来。”

王元长狠狠瞪了湛若水一眼,向苏皓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他早投靠了朝廷,此番原是先去见了华棣老贼,商议定了再来见的咱们,当心有诈!”

苏皓不以为意地笑道:“元长说哪里话!咱们四族子弟本来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上官大哥哪会害咱们!”

“你忘了当年碣石之战,他临阵抛下青盟弟兄事了?”王元长高声道:“谢棠三番五次请他不来,此番不请自来,必是为朝廷做说客来的!”

苏皓道:“上官大哥与咱们四族,与朝廷皆有血海的深仇,他怎会不报这仇恨?”说罢又要请湛若水上座,口中只道:“咱们皆是青盟旧人,上官大哥原是我之盟主,我才具有限,早盼你来主持大局。”

王元长怒道:“义军是你一力维持,方有今日之局面,怎能拱手让与他人?任谁是盟主,我也不认,如今只认你!”

湛若水亦不肯上座,谢棠、刘余弟、楚伯璋与汪述古等互看了看,没有说话。

苏皓再三请让,湛若水皆不肯,无奈只得先自上坐了。

坐定之后,苏皓笑向湛若水道:“上官大哥可是已大好了?”

湛若水笑道:“多谢挂心,我已好了。”

苏皓大喜道:“我原曾让谢棠去蜀中看望你,不想竟无半分结果,我很是焦急,如今大好,我才真能放下心了。我早知上官大哥吉人天相,必不是无福之人,如今果然应验了。”又笑道:“你此番前来,可是要与咱们共同举事?”

湛若水笑道:“我如今闲云野鹤一只,哪像你能者多劳,不过四海飘摇,各处游荡罢了!前番去了趟天狼,如今一路南下游历,不觉又回了扬州,见得你在此,便来访访旧友!”

苏皓尚未开口,王元长已怒道:“你休要在咱们跟前打花胡哨,天下谁人不知,你投靠了朝廷,如今正打咱们的主意!”

此话一出,非但苏皓变色,连着史雄并右厢诸人皆站起了身。

湛若水愣了愣,蓦地又哈哈大笑,笑罢道:“元长消息好是灵通,只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苏皓便不言语,只含笑而视。

湛若水叹道:“我只问你两个:一,扬州你久攻不下,打算在此耗多久?后继如何?二,你虽败了朝廷大军,只司马括接管了许凤卿的西北大军,不日便要调来扬州。那三十万人马尽皆精锐,你可能轻易取胜?”

苏皓原本笑容满面,现下不悦道:“如此说来,你果然是为朝廷做说客来的!”

湛若水笑道:“皓兄误会了,我实为叙旧而来。”

王元长怒道:“上官清,你二十多年前便害我们不浅,如今又花言巧语,你若再说,爷爷手中这把刀可不是吃素的!”

他早被苏灵儿削去了一只手掌,自无法再使铁杖,只得改做了刀。

谢棠起身怒道:“元长,休得对盟主无礼!”孟飞更是咽不下这口气,当下便要动手,却被湛若水拦下。

湛若水道:“元长说得不假,我确实投归了朝廷。”

此话一出,非但苏皓变了脸色,左厢谢棠诸人亦是恼怒,只楚伯璋面色未变。

湛若水道:“我是要借朝廷之力,扳倒弘逢龙。”

众人怒意稍减,湛若水又道:“此来江南之前,太子殿下再三交待,四族之仇本是冤案,他早有意为我等平反,无奈四族事端不断,他也是有心无力,且还有弘逢龙从中做梗。如今,弘逢龙阴谋叛反,业已下到狱中,朝廷自会给咱们一个公断。用不了多久,弘逢龙便会伏诛,那便也是四族出头之日。你们江南起事,为的也不就是这个?”

众人听得“弘逢龙阴谋叛反,业已下到狱中”语时,皆有惊谔之色,苏皓急急道:“上官大哥,此话当真?”

湛若水便知他所问是弘逢龙之事,故意道:“诸位还不知晓京中消息么?”

他环视一周,方徐徐道:“向前接到京中消息,弘逢龙阴谋叛反失败,并其党羽皆被打入天牢,不日便要宣判问罪,咱们四族终是熬出头了,诸位的心头气也可平息许多了。”

王元长冷笑道:“不错,老子起事,是心中有气未平。不过,时至今日,老子为的便不是复仇那么简单!”

湛若水淡淡笑道:“愿闻其详。”

苏皓便凝眉道:“如今昏君无能,奸臣当道,天下生灵涂炭。我辈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义无反顾!”

此话一出,便有人附和道:“不错,咱们是救百姓于水火,非关四族之事!”

湛若水又暗暗打量了四周,见得附和之人皆是史雄并右厢诸人,倒是谢棠等青盟旧部面无表情地稳稳坐着,心中越发有了数。

听得苏皓此言,他只是暗暗冷笑,口中道:“诸位高义大德,我深感佩服,只是你们果真以为天下已在掌握之中么?”

苏皓与王元长的面色便不十分好看,史雄便道:“盟……呃,上官先生。”此话一出,谢棠诸人便狠狠地瞪着他,史雄便硬着头皮道:“如今义军所向无敌,天下归附,如何不在掌握之中?”

湛若水笑道:“恕我直言:义军,不过乌合之众!”

右厢便有人拍案而起,怒向他道:“你是甚么东西,敢在盟主帐中大放厥词!”

湛若水并不认识那人,只看他有些斗鸡眼,形容很是有几分滑稽,当下便冷笑不语。

见他如此,谢棠诸人直是怒不可歇,右厢诸人亦拍案而起,皆怒道:“你又是甚么东西,敢对我盟主无礼!”

一时之间,左右两厢诸人剑拔弩张,紧张到了极点。见众人两厢对立,孟飞亦暗暗纳罕,暗向湛若水道:“爷,这义军果然不是铁板一块。”

王元长沉声道:“他是来挑拨咱们的,诸位休了着了他的道!”

此话非但没能平息事端,反更教谢棠诸人愤怒,皆怒向他道:“盟主与我等情深意厚,何来挑拨?”

王元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苏皓面色很是阴沉不定,只看了看王元长,王元长便怒向湛若水道:“上官清,你不要以为曾是青盟盟主,便还能在我军中指三划四,如今皓兄主事,早不是你的天下了!你若存的是好心,何以挑拨我军中部众不和?”

湛若水叹道:“我早说了,今日是为叙旧而来。我并无意盟主之位,诸位不是不知,不过是与诸位晓以利弊罢了!”说罢朗声道:“我只说一个:朝廷有两大心头之患,一在西北天狼,一在江南皓兄。如今天狼安定,弘逢龙下到狱中,西北三十万精锐尽在朝廷手中。试问义军对阵西北三十万精锐,皓兄有几成把握?四族之灾、天下之难,皆在奸贼弘逢龙,如今弘贼下到狱中,朝廷必励精图治,改换新貌。临行前,太子殿下曾许诺,只要皓兄愿意归顺,从前诸事便既往不咎,且非但平我四族之冤,更许在座诸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湛若水一径说着,一径暗暗看着座中诸人神色,见得右厢诸人虽半信半疑,却皆有松动神色,反倒是左厢谢棠诸人面色未动。王元长早是怒不可遏,只苏皓面无表情,不辨喜愠。

良久,苏皓方道:“上官大哥,你如何就变成了今日的样子?”

苏皓痛心道:“甚么荣华富贵,眼前的你,还是当年义薄云天,令天下豪杰敬佩的青帝上官清么?想当年,起义之时,你说过甚么?你说,你说我等要患难与共,死生不离。你的话,我至今记得。言犹在耳,而你……你却去享荣华富贵了。且不说你是否对得起咱们这些老四族子弟,我只问你:你可对得起碣石山上奋战而死义军志士,可对得起眼前这群始终对你忠心耿耿的青盟旧部?”苏皓越说越怒,直是指着谢棠诸人,质问湛若水。

苏皓一番慷慨陈词,直说得谢棠等青盟旧部垂首不语,王元长更是泣不成声,怒道:“还有我大哥,你可对得起他?他便是死,也相信你会复了四族之仇,可万万没有想到,你却做了朝廷的鹰犬!”

刘余弟听得王元长骂湛若水是朝廷的鹰犬,当下怒火中烧,便要反讥回去,却被谢棠紧紧攥住。

湛若水没有回应苏皓,一一扫过青盟旧部,见得谢棠深深望着他,眼中尽是失望之色。余者青盟旧部,也多与谢棠一般,只楚伯璋依旧冷眼旁观。

湛若水暗自嘲道:苏皓肯见我,竟是这个缘故。从前我只道他是个扶不起的纨绔,不想竟有这等心机了。我竟小看他了。

原来湛若水早看出苏皓军中不睦,不睦因由,他也猜出了几分,自是青盟旧部与新招人马相冲突的缘故。

想那青盟旧部皆是一方霸主或地方豪杰,素来桀骜,唯他马首是瞻,除却一个王元长,几乎无人肯买苏皓的账,苏皓便只能扶持自己的力量,那便是新聚的人马。

只是青盟旧部大多本事过人,苏皓自不肯轻易放弃,自会想方设法收伏。

他投归朝廷,已是天下尽知,苏皓也必料到他此番前来是为游说,是以故意引他说出那番言辞,以让青盟旧部看出他的“鹰犬面目”而死心,说来不过是拿他立威罢了。

湛若水暗自叹道:我竟着了苏皓的道。苏皓此举,当真高明!

苏皓又道:“上官大哥说我是甚么‘大聪明之人’,当真是过誉了。我苏皓说到底,不过是天下最愚蠢之人,素来不懂阿谀逢迎、谄媚事人之道,我怎比得上官大哥那般识时务,那般八面玲珑。我苏皓,不过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罢了!”

说罢复又长叹一声,直将湛若水说成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却引得斗鸡眼一众人等连声叫好。

苏皓昂然四顾,又道:“之前的说客,一个个都被我杀了。看在从前的情份上,今日我暂且饶你不死!不过,你若肯归降于我,我欢迎之至!你且好好想想罢!”说罢变色道:“恕我不久留,来人,送客!”

苏皓这番话,说得极不留情面,却又显得仁义大度,教人挑不出刺来。

孟飞直是怒不可遏,当下便要发作,只被湛若水暗暗止住。

湛若水瞥了瞥青盟旧部,皆垂着头不发一语,只楚伯璋攥紧了双拳,强抑着怒气。

他暗叹了口气,便知一时说不动苏皓,笑道:“我言尽于此。也罢,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便要与孟飞归去。

便在这时,一个军士急匆匆进来不知与苏皓耳语甚么,便见他脸色陡然大变。

待那人出去,见得湛若水将要离开,忙道:“且慢!”

此话一出,帐中诸人皆有诧异之色,湛若水也自生疑。苏皓死死睇了湛若水许久,蓦地变脸笑道:“上官大哥既是为天下苍生福祉而来,便请容我想一想。三日之后,我与你答复。”

众人不知苏皓前后态度何以有天壤之别,皆面面相觑,不知他打得是怎样的算盘。

湛若水敛眸而笑,便道:“好,三日之后,我等你回音。”说罢便要与孟飞离开,却见楚伯璋诸人与他似有话要说,因着众目睽睽不便多言,便只得拱了一圈手道:“后会有期。”

湛若水与孟飞便回了扬州城。孟飞道:“爷,那苏皓好生古怪,明明说得僵了,偏又松动了口气,竟不知是何缘故?”

湛若水淡淡道:“时局瞬息万变,你我小心提防便是了。”

孟飞又道:“他肯受招安么?”

湛若水笑道:“他是个聪明人。”

孟飞却道:“我看他不是个好人!”

湛若水只是笑而不语,孟飞又问不出所以然,只得做罢。

湛若水才回了城,却见三娘正在城门处候着他,奇道:“你怎不在她身边?”

三娘急道:“出事了。”

湛若水的心陡然一沉,颤声道:“出了何事?”

三娘道:“城中出了瘟疫,姑娘与秦用正在想法子。”

听得并不是云未杳出事,湛若水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忙道:“她可还好?”

三娘笑道:“她自然没有事的,就是放心不下你,教我在此专候你回来,让你不要到处乱跑,一回城就去她那里。”

原来华棣一得了瘟疫暴发的消息,当即便去找了云未杳。

云未杳二话不说,先自请他下令将患者与常人分隔开来,又让军士将过世之人深深掩埋。

华棣命人寻了个偏僻之处收留瘟疫病者,名曰“养病园”,又命军士把守,许进不许出。

虽复如此,城中已然人心惶惶。

湛若水深知是云未杳担心他的缘故,因着苏皓军中之事而生的阴霾,便也一扫而空,唯有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只道:“她也太过谨慎,我并不是小孩子,怎会到处乱跑?”

话虽如此,湛若水唇角的笑意愈发地柔了,又向三娘道:“我自然是听她的。”

话虽如此,他却要与孟飞去见华棣,好在华棣去了馆驿,正与云未杳在一起。

湛若水去时,云未杳与秦用正商讨着药方,她原本颦紧了双眉,因见得湛若水归来,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湛若水心中一暖,亦笑了。

二人皆未说话,一切却尽在不言中。

湛若水回过头来,见三娘与孟飞皆觑着他笑,立时便有些不自在了,只得去找华棣说话。

华棣正呆坐在一旁,湛若水忖道:他坐镇江南二十余年,怎样的风浪变故不曾见过,如何一场瘟疫就失态至此?想来还是弘逢龙谋反事败的缘故。是了,弘逢龙之事必牵连三贵,只是至今不见京中旨意,莫非是为苏皓的缘故?

想到这里,湛若水心中便松快许多,只道:我本不抱期望,不想苏皓竟有松动,若招安事成,岂不是帮了华大人一个大忙?只要华大人立下大功,朝廷再是容不下三贵,也不得不多思考他的功劳。

湛若水所想不差,之所以一直没有朝廷旨意,确实是因华棣坐镇江南,抵御苏皓的缘故,只他料不到的是,即便平熄了江南事端,华棣依然难逃一死。

他大约是忘了,便是他自己的父亲晋宁公上官隽,立下了那许多绝世的功业,朝廷也是说杀便杀了。晋宁公身亡,饶是江南恸哭,太阳依旧每天升起,河水依旧东流去。

华棣许久才回过神来,也看到了湛若水,便向他招了招手,竟自出门去了。湛若水会意,也随他出了门。

华棣在园中慢慢地踱着,湛若水默默跟在他身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华棣才道:“此行如何?”

湛若水见他已是内忧外患,偏挂念的还是国家之事,心中极是敬佩,便将苏皓军中之行皆细说了。

华棣叹道:“可怜前番去的说客皆不得要领,枉送了性命,原还是你说话管用,只可惜……”

华棣沉吟不决,脸上又是愁云密布,湛若水便知他愁的是城中瘟疫之事。

果然,华棣又道:“且不说苏皓是否肯降,单只城中瘟疫之事,他便不肯轻易放过这一良机!我料他三日之后必无回复,只怕要等城中瘟疫泛滥,我无力抵抗之时,再趁机攻城!”

湛若水道:“不错!大人在城防工事上,较之从前须得更加戒备才是。”

华棣当即便召人吩咐了,待那人领命去后,才向湛若水道:“苏皓前倨而后恭,你就没想过其中的缘故?”

湛若水苦笑道:“一路之上,我想破了脑袋,皆想不出所以然,不过就如先前所说那般,先筑好己方工事,以不变应万变罢。”

华棣又道:“听你所言,那苏皓军中并不平稳?”

湛若水沉吟半晌道:“他军中的人,有我认识的,原是青盟旧部,有我不认识的,想是新来投靠的。军中既有新旧两部人马,争锋必是有的了。今日稍做了试探,果然势如水火。”

湛若水忖道:苏皓军中的情形,竟与天狼当下一般无二,但凡有人略施小计,便能挑得双方不睦,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坐收渔利。

湛若水深深地叹着气,苏皓军中,多是自己患难与共的兄弟,他又怎能挑得他们自相残杀?

华棣道:“倒有几分道理,只兵不厌诈,许是苏皓故意做与你看,也是有的。”

湛若水便道:“大人思虑周全,我记下了。”

华棣点了点头,便又出了许久的神。湛若水静静侍在旁侧,好半晌才听他悠悠道:“只怕,我很快便要回京了。”

湛若水听出他言外之意,失声道:“大人何出此言?这江南诸事,还须得大人主持!大人坐镇江南二十余年,还有谁比大人更了解江南?还有谁比大人更能治理江南?”

华棣失神一笑,只道:“莫非这江南百姓没了我华棣,便果没有出路了?”顿了顿又道:“毕竟相爷败了,呵呵,败了也好。”

湛若水心下便自抑抑,只道:“大人可想过后路?”

华棣道:“我要怎样的后路?”

湛若水叹道:“大人一生心血皆在扬州与江南,这京中之事与大人没有半点干系。朝廷并非半点道理不讲的。大人是无辜的,怎可枉担谋反的罪名?”

“道理?若讲道理,隽公怎是那样的下场?你要跟谁讲道理去?便是皇上肯讲、东宫肯讲,时局也不肯,何况他们……”华棣凄然笑道:“朝廷容不下我,是谋反的缘故么?我是朝中三贵,与弘相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初与弘相爷比肩富贵之时,我便料到会有今日。罢了,我要做的,已然做了,今生无悔!旁的事,看天意罢!”

湛若水略好的心情,因着华棣这一番话又复变得压抑了。

华棣只道:“恰才咱们说的话,不可再对第三人说起,云姑娘也不行,免得无端惹得人心不安。”湛若水只得应下了。

华棣告辞归去,不多久包氏兄弟又找上门来。

这兄弟二人只道扬州是个温柔富贵乡,无奈前有苏皓围城,后有瘟疫突如其来,竟是日日担惊受怕,只盼湛若水早日招安苏皓,他们也好早点离开这个不祥之地。

湛若水只将苏皓答复说了,喜得包贵道:“如此说来,三日之后苏皓来降,咱们便可回京了?”

包显则愁道:“只如今城中瘟疫,苏皓若知晓此事,便不好说了。”包贵闻言便拉下了脸。

湛若水笑道:“我等尽人事,听天命就是。”两兄弟无可奈何,只有点头。

苏皓很快便得了城中暴发瘟疫的消息,三日后果然没有半点回音。

此事早在湛若水意料之中,倒也不觉失望,好在苏皓亦并未攻城。湛若水深知苏皓的打算,是要趁着城中瘟疫变重而无力抵抗之时攻城,是以日日随华棣巡视城防。

此番瘟疫暴发得极是迅猛,患病之人多在七日之内高热而死,饶是云未杳医术高明,也是无力回天。

云未杳很快配了防治时疫的汤药,命军民煎服。她又特意命人送去了明月弄的无名府,苏灵儿也收下了。一时虽未找出救治之法,却也止住了瘟疫的蔓延。

云未杳已连着数日未曾阖眼,华棣与湛若水等,亦是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无奈包氏兄弟等得不耐烦,日日催促湛若水,要他拿出个招降的章程,湛若水只是不理,他有着比苏皓攻城更担心的事,便是城中百姓暴乱。

原来每日皆有尸体掩埋,百姓人心涣散,皆欲逃出城去,刚开始不过寥寥,很快便呼聚成众了,守城军士竟是拦也拦不住。

湛若水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他得此消息时,正守在云未杳身边。云未杳彼时正在为一患者施针。

养病园中收治的患者,大多高热数日之后死去,只有三个人,十余天后依然还吊着口气。

云未杳深以为奇,遂将他们作为重点救治之人。因着城中哗变,湛若水担心华棣安危,却又放心不下云未杳。

云未杳笑道:“我要为他们下针,你也帮不上忙,倒是华大人很是需要你。你且放心,他们的烧已经退了许多,若能救回,兴许能找到瘟疫救治之法。”

湛若水点点头,问清华棣所在,径往南门而去。

湛若水去时,华棣正在城楼上声嘶力竭地说着甚么,无奈城下百姓已极狂热,皆往城门涌,哪里还听得进去半分?只高呼道:“放我出城!放我出城!”

湛若水来到华棣跟前,华棣一把扯住他衣袖道:“这可怎生是好?”

华棣心下已有主意,杀一儆百即可,只眼下皆是无辜百姓,他竟下不了手。

就中有几个汉子,或拿石块,或拿木棍,只管往守城军士头上、身上招呼,众军士被打得血流满面。

有个军士额头上被石块砸了个血窟窿,鲜血汩汩地流,当即便晕倒了。其他百姓竟狂呼叫好,似受了鼓舞一般往前冲撞。眼看城门不保,华棣急得眼眶都红了。

湛若水看得分明,当即一个纵跃,往那几个伤人汉子而去。

那几个汉子正自叫嚣着,冷不丁发现头顶一片黑影,抬头一看,见得一人大鹏一般扑向自己。有机灵的当即要躲,不想胁下被人一点,半边身子便麻了,竟是动弹不得。

湛若水制住那几个汉子,又一个接一个往城楼上扔,高声道:“孟飞,接住!”

孟飞道了声“好”,一一接下了,竟有七八人之众。

狂乱中的百姓未料百十斤的汉子就这般被湛若水轻飘飘地扔上城楼,皆被震住,当下以他为中心,向后退去,很快便空出一块来。

湛若水环视一周,眼神凌厉而凶狠,与他目光相接者皆垂下头去。湛若水厉声道:“谁不怕死的,出来!”

无人敢出来一步,只惊恐地望着他,众百姓渐渐地安静了。

湛若水冷哼一声,提气跃上城楼。

那几个汉子被守城军士围住,皆瑟瑟发抖,早没有先前的威风。

湛若水也不多说,当下捉起一人的衣领,将他提出城楼。

那人大半个身子支出城楼,足下悬空,下面便是数十丈高的城墙,直吓得哇哇大叫,连喊救命。

湛若水高声道:“你不是要出城么?好,我送你出城!”

那人忙道:“我不要出城,我不要出城了!”

城楼下鸦雀无声,无人为那人说一句话。

湛若水便向华棣递了个眼色,华棣忙道:“请诸位放心,咱们有一位云神医,医术很是高明。她正在寻找救治之法,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城下百姓互相看着,皆是半信半疑,便有人道:“他若是医术高明,为何到现在还有瘟疫?”

华棣道:“瘟疫突如其来,她也需得一点时间……”

只华棣的话未说完,城下百姓已有人高声怒骂“你放屁”。

此话一出,城下“放屁”声直是此起彼伏,更有人高声喊道:“扬州城没救啦,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眼见百姓的情绪又被挑起,华棣无可奈何,只深深地叹着气。

“住口!”湛若水怒道,声音便如狮子吼,当即盖过城下所有声音,众百姓又安静了。

湛若水冷冷四顾,高声道:“若没有她在,城中只会死更多的人!你们好好想一想,瘟疫暴发之后,为何不曾再多蔓延?每日死的人,为何一日比一日少?为何你们还能好端端立在这城楼下?这便是她的功劳!”

众百姓听了,纷纷交头接耳,城下一片“嗡嗡”之声,有人点头,有人怀疑,也有人一脸不屑之色,只再不像先前那般激烈。

被湛若水擒住的那汉子道:“你说他厉害,为何到现在还是没有解治之法?”

湛若水看了看华棣,正自思忖如何回答,却听一个声音道:“瘟疫的救治之法,找到了!”

说话之人正是云未杳,她身畔的卫三娘扶着一个高热未死的病患徐徐上楼。那人虽极虚弱,却清醒着。

湛若水看看云未杳,又看到那病患,喜道:“你果真找到了?”

云未杳笑着点了点头,平静道:“告诉他们,瘟疫的救治之法,找到了!”

湛若水扔下那汉子,一把扶过那病患,向城下道:“瘟疫的救治之法,找到了。你们看,他便是救回来的第一人!”

城下百姓将信将疑,又复交头接耳,就中却有认得那病患之人,高声惊喜道:“那不是李小二么?我知道,我亲眼看他得了瘟疫被抬走的,他老子娘哭得什么似的。”

城楼下便又是“轰”的一声,纷纷交头接耳。那人又道:“李小二,你个小王八蛋,你老子娘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李小二虽极虚弱,却也扶墙高声道:“方大叔,是我,我还活着,我没死!”

他被那方大叔叫成了“小王八蛋”,却也不恼,只笑道:“多亏了云神医,是她救了我!”

听得李小二如此说,城楼下欢声雷动,如过节一般欣喜,皆道:“咱们有救了!扬州城有救了!”

有的又似想到了什么,向城楼拜道:“多谢云神医,多谢云神医!”

云未杳隐在湛若水身后,百姓也看不到她的真容,却只管往城楼而拜。

湛若水缓缓呼出一口气,回头看着云未杳,微微地笑着。

她亦微微地笑着,依旧是平静面容。

湛若水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原来有云未杳在的地方,才有他的安宁。

华棣默默地笑了,上前一步,立在城楼边,道:“本官早有严令,擅闯城门者,当斩!”

此话一出,城下百姓皆倒吸口凉气,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

两队军士出列,更将闹事百姓围在城下,百姓们皆有惊恐之色。

华棣又道:“法不责众,且是情有可原,本官便饶过尔等。”

城下百姓登时便松了口气,城上那几个汉子也有喜色,不想华棣又道:“只城上几人,聚众闹事,更伤我守城军士,罪无可恕!来人,推出去斩了!”

那几人骇得面如土色,当即讨饶,华棣哪里肯听。

湛若水默默地转过头去,云未杳也默默地转过头去。

一众军士早就等华棣这句话不耐烦了,当下更不多说,当即行刑。

城下百姓虽心惊胆寒,却不敢多言,纷纷散去。至此,华棣方才松了口气。

城内暴乱终于平息,众人回到府衙,皆是疲惫不堪,却都不肯散去。

华棣笑道:“姑娘平下瘟疫,救了扬州城,我便代扬州百姓谢过姑娘了!”

云未杳忙道:“大人言重了,不过份内之事罢了!”

华棣便自笑了,道:“你是如何寻到解治之法的?”湛若水点点头,这原也是他的疑惑。

云未杳笑道:“这倒多亏李小二他们。”

华棣与湛若水皆有奇色,云未杳道:“李小二他们三位病患,虽说高热反复,性命垂危,却次次捱过一劫,我便留了心。”

湛若水点头道:“他们是你重点救治之人,往前高热不断,近两日却未发作,只都昏迷着。”

云未杳道:“他们今日都醒了过来,我探看了脉像,竟都自愈了,便问了他们瘟疫发作之前,都做了些甚么,饮食几何,果然有收获。”

华棣与湛若水皆“哦”了一声,云未杳便道:“原来他们得瘟疫之前,都各有病痛,皆在服药。我细问了药方,虽不尽相同,却有一味药,他们都有。”

“是甚么?”华棣与湛若水齐齐问道。

云未杳便笑了笑道:“是常山。”

华棣与湛若水皆道:“只此一味药,便如许神奇?”

云未杳未及开口,卫三娘已笑道:“姑娘新配了药方,让秦用煎与众病家服用。恰才秦用传了消息过来,说如大半人退了高热。

”华棣与湛若水方才叹服。

云未杳又笑道:“百姓闹事,终究还是因着瘟疫而起,我不敢多耽搁,便与李小二赶过来了。”

便在此时,秦用归来,见得众人皆在,高兴道:“师父的方子果然管用,如今有几个壮实的,都醒过来了,直说要谢师父呢!”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尤以华棣最畅怀。这大约是扬州围城以来,他最开心的时候。

众人被华棣留住用了饭,又略叙过了,方才各自散去。

湛若水一路陪云未杳回了馆驿,临分别了,又说了许久的话,方才肯离去,只又被云未杳叫住了。湛若水喜道:“妹妹还有话说?”

云未杳“噗嗤”一笑,复又正色道:“你就不曾想过,为何过了这许久,苏皓还围而不攻?”

湛若水心中“格登”一下,云未杳所说的,他未尝没有想过,只因着城中瘟疫之事方搁下了。

云未杳道:“你不觉得,这场瘟疫来得很奇怪么?”

湛若水惊道:“妹妹的意思是……”

“若我没有止住这场瘟疫,算来,如今应是最严重之时。”云未杳叹道:“倘若果真是有人有意为之,苏皓这两日,必会攻城!”

湛若水想起前番去见苏皓,苏皓前倨后恭之事,心下暗叹道:原来,他用的是缓兵之计。

云未杳见湛若水面色不大好看,只好道:“或许是我多想了,苏皓是你青盟旧部,更是老四族的人,便是谋反,大约不致如此阴毒……”

话音未落,却见城楼火光大起,喊杀声四起。有军士来报,道:“苏皓攻城。”

湛若水与云未杳互自看了看,皆有黯然之色。

湛若水二话不说,径往南城而去。云未杳当即叫起三娘、孟飞与秦用,也忙赶了过去,半路又与华棣相遇,众人皆是无话。

城中百姓才从瘟疫恐慌中解脱出来,因着苏皓攻城,再又惶惶不安。

众人只道又是一场恶战,不想苏皓一方来得快,去得也快。

原来城中虽有瘟疫,华棣在城防一事上,却半点没有懈怠,且湛若水日夜巡视,守卫极是严密。苏皓虽是偷袭,竟未讨得半点便宜。

虽复如此,城中依旧有伤亡,云未杳与卫三娘、秦用又是一场辛苦。

苏皓虽退,华棣却不敢轻敌,亲自守城。湛若水则率军四处巡视。

他虽奉皇命,依旧还是布衣之身,军中将士原本多有轻视,只是见他为扬州城尽心竭力,又与众将士同甘共苦,且那日凭一人孤勇平息暴乱,皆极敬佩。

不知不觉,天色大明,待斥候回报,众人方信苏皓退兵,方才松了口气。

包扎好最后一个伤员,云未杳再也撑不住,倚着城楼,软软坐在地上。

三娘忙道了声“姑娘”,云未杳听出她的担忧之情,轻“嘘”一声,笑道:“我没事,歇歇就好,不必担心。”

“还说没事!”三娘看着她深陷的眼眶,心疼道:“先前为解瘟疫,你便连着几天几夜不曾阖眼。好容易瘟疫平下去了,又碰上苏皓攻城。这些日子来,你竟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且不说你,便是铁打的也熬不住。”

“大家不都如此么?”云未杳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道:“你且不要再说了,若教湛郎听了,又惹他难受。”

“你舍不得他难受,便舍得我?”三娘瞪了她一眼,却也无可奈何。

云未杳笑而不语,蓦地瞧见三娘身后之人,笑道:“你回来了。”

湛若水原本就放心不下云未杳,是以巡察事毕,便急着来寻她了,却见她脱力坐在地上。

不知从何时起,他把云未杳当成了依靠,总以为她是无坚不摧的,却忘了她其实是一个弱质女子,如今倚在墙角,越发衬得她纤弱可怜了。

湛若水一阵心疼,默默走了过去,半跪在云未杳身前,便要抱她起来。

云未杳摇了摇头,道:“你扶我起来,咱们一起走。”

说罢伸出手去,湛若水忙即扶住,二人相携离去。

三娘跟在其后,拭了拭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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