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再等等
我见到方进的时候，他瘦了很多，头发也变得干枯，人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他戴着手铐，被锁在我对面的桌子上。他想动都动不了。
我说：“方进，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吴德明的尸体挖了吗？”
我小声说：“你还敢和我提，桥墩挖开了，但是并没有发现吴德明的尸体。什么都没有，你把我和廖局害惨了你知道吗？我们要倒霉了，你也要倒霉了。”
“不可能，当时的那民工骗我做什么？没有意义嘛！再说了，他王建设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先知。难道就为了等今天坑你们和我吗？他有这么神吗？”
“总之，要么是王建设派人骗了你，要么就是你在骗我们。”
方进惊恐万分，他大声说：“王警官，我保证，我句句属实。”
其实我就是想诈他一下，通过我这么一诈，我基本能肯定方进没有主观故意在骗我们。
这个白白胖胖的家伙，看来是真的立功心切，他打死了老李头，只能说是误杀，他没有杀老李头的动机，只要他表现好，接受老李头家人提出的条件，达成和解，还是能够轻判的。
最关键的是，老李头和方进的关系其实非常好。两家的关系也不错，想必老李头的家人是能够谅解方进的。
我说：“来举报的民工叫什么？”
“叫张卫国。”
“当时的材料还有吗？”
方进皱着眉摇摇头说：“没了，张卫国走了之后，我就把笔录给烧了。”
“当时是你亲自接待的张卫国吗？”
“就在我办公室接待的，当时就我们俩人。我还嘱咐他这件事要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张卫国是他的本名吗？”
“应该是吧，我说不清，我没看他的身份证。”
“听口音呢？”
“听口音应该是自贡和内江那边的人，现在四十五岁左右，人又黑又瘦，对了他的眉毛里面有一颗黑痣。王警官，大力同志，你千万要找到这个人证明我的清白啊！不然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呀！”
白月有些生气，她说：“方所，你就是这么办案子的吗？”
“惭愧，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其实我也想做个好警察，都是被那三十万给害了。自从我收了那三十万，我就不是我了，我活成了王建设的傀儡。”
我站起来说：“你就保佑我能找到张卫国吧！”
方进说：“应该能找到，他的特征很明显，你从户籍档案库里应该能筛出来。”
“希望如此吧。”我说。
从看守所出来，上了车，白月就说：“大力同志，你怎么能骗方进呢，我们根本没挖开那桥墩。你这么是诱供。”
我说：“我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要因势利导，不能太死板噻！”
姚雪说：“看来方进没撒谎，那尸体很可能就在三号桥墩下面。”
我说：“可能是一回事，保不齐那张卫国是王建设安排故意骗方进的。他那时候也许只是为了考验一下方进这个人，才导演了这出戏。想不到的是，这个戏码把我们给难住了，现在挖也不是，不挖也不是。”
白月一边开车一边问：“那到底是挖还是不挖呢？”
我说：“我得看看这个张卫国再说。”
到了刑侦大队直接调出来川渝地区所有叫张卫国的人，最后还真的在内江找到了这么一位。不过看身份证上的照片是看不出眉毛里是不是有一颗痣的，但是年纪相仿，人很瘦弱，这还是很容易就看得出来的。
这个张卫国是隆昌县人，通过和户籍地派出所联系，了解到这个人在做水果小贩，最近开着一辆小单排，天天在跑小生意。
我们找到张卫国的时候，他在卫生院旁边的一个路口卖枇杷呢。
我一看到他就知道找对人了，他眉毛里面的黑痣还是很明显的，他还是那么瘦弱，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这也是当年为什么方进敢把他举报的案情资料给烧了的根本原因。
这个张卫国但凡再往上面报一级，找到刑侦大队反应一下情况，当时应该就能把桥墩给翻了。不过也保不齐王建设有伞，能不能翻了这三号桥墩也不一定。
我先买了二斤枇杷，此时天色已晚，称都看不准了。他给我称，我用手电筒给他照着。
称完了之后，他就把称装进了袋子里，说：“收工喽！”
我说：“张卫国，我找你了解点情况。”
我出示了警察证，这是我第一次出示警察证，别提多美了。
“我是警察！”这话说出来，我特别的激动。“有件事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一下，就是关于建设集团往三号桥墩里埋尸体的案子，当年你去报过警，对吗？”
他不说话，低着头收拾东西，然后给车盖苫布。
我一边帮忙一边说：“你不要有顾虑，王建设和王建民兄弟已经落网。”
“抓起来了？”他问。
我说：“抓起来了。”
他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说：“我得回家吃饭喽，回去晚了我家婆娘要担心哒。”
我说：“我们跟着去你家。你不介意吧！”
“好嘛好嘛，我家离城五里地，很快就到。”
他在前面开着，我们在后面跟着，一直到了他家。
果然家里的饭菜已经准备好，还蒸了香肠和腊肉，这些都是过年时候做的，然后塑封起来，放在冰柜里冻起，一直吃一年。
张卫国是个老实人，但是他懂礼貌，对他妻子说：“你去再弄几个菜，这是从省城来的警察同志。”
“张卫国，你在省城犯啥子事了哇！”
“我没犯事，你去弄几个菜噻！警察同志这么远来了，不管饭嗦！”
这位老嫂子去弄饭菜了。
我笑着说：“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咱说好了，我们是要交伙食费的。”
“要啥子伙食费哦，看不起我嗦？！”
白月说：“说正事吧。张卫国，当年你去向阳派出所报案，说三号桥墩里埋了尸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噻！大晚上的，一个人一包一包往里扔，然后用小车往里推混凝土。肯定是在干坏事噻！我借着月光看到了人头，看得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肯定那是个人头。”
我问：“你为什么不去驷马桥派出所报案呢？”
“驷马桥派出所和拆迁队是一家人，我又不傻，咋可能去驷马桥嘛！不过我去向阳派出所报案也没见有啥动静。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不干了。建设集团的人太凶了，动不动就杀人，遭不住！”
我点点头说：“你能确定往里面扔的是尸块吗？会不会是别的东西？”
“我离着挺远的，不敢靠近了看。不过那天晚上月亮挺大，难得大晴天。我还是看了个大概，但是我不敢确定。所以后来我也就没再去关心这件事，反正不关我事，我报过案就行了噻。也许警察已经查清了吧。”
姚雪说：“一个人晚上搞混凝土，这很不正常。”
“是噻，这人用搅拌机搞了混凝土，然后往桥墩里倒，搞到了后半夜。搞完了还用震 动 棒给震了，你说他自己加班浇筑混凝土，在做啥子嘛！”
我嗯了一声说：“这三号桥墩里要是真有尸体，怎么才能弄出来呢？”
张卫国说：“先从两边修俩桥墩嘛！先把上面撑住，然后再用电镐慢慢打，肯定能打开噻！一个桥墩七十万左右，两个一百四十万，公家还是负担得起噻！”
我顿时眼前一亮，我点头说：“这办法不错啊，根本就不用拆高架桥，就打着整修的名义这么干。两边先不用做混凝土桥墩，先做钢架桥墩，这个桥墩打了之后，再重新浇筑一个，岂不是更省钱了吗？”
张卫国笑着说：“现在技术多先进的，大楼都能整个搬走，一个桥墩算啥子嘛！”
接下来我们又聊了当年的一些关于高架桥工地的细节，饭菜也就好了。
我们在张卫国家里吃了一顿饭，白月扔下了二百块钱当伙食费，告诉他们这是我们的规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还告诉他们，这些我们回去是能报销的，但张卫国说啥也不要。
我们说啥都要给，最后他还是收下了，但是给我们搬了一筐枇杷放在了车上。
我们住到了当地的一家普通酒店，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要的套房，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白月坐在沙发上问我：“这桥墩我们挖不挖？什么时候挖呢？”
我说：“先不急，证据还是不够，我们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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