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缠绕着玉枝百合的暖黄色弓在狐半棠手中缓缓凝聚,晶莹剔透,光华流转。
她抬手拉弦,漫天光矢瞬息间浮现,狐半棠紧盯那还未游远的鱼人头领,冷冷喝道:“得寸进尺的东西——想逃?痴人说梦!”
001挥着花球,高声喊道【弄死它们,宿主!一天天都不消停!】
【今天不把它留下,我名字倒过来写!】
话音未落,狐半棠松手释弦,漫天光箭如骤雨倾泻,直追鱼人而去。
鱼人看着近在咫尺的箭矢发出爆鸣声,拼了命的朝远处游去,希望能躲过这夺命的箭矢。
可它游得再快也没有箭矢快,不过就几秒,箭矢便穿透了它的身体,光芒迸发,将那狰狞身影彻底吞没、消融于无形。
光矢离弦的嗡鸣还未完全消散,那炽烈的光芒却骤然消失于无形。
海面上空空荡荡,只余下几缕似真似幻的、带着百合清香的余韵,以及那片被光箭彻底净化的海域。
狐半棠保持着松手后的姿势,手臂垂在身侧,强烈的掏空感传来,果然强行使用被封印的力量就会很累。
那不是体力耗尽,更像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被强行抽离,骨髓里都透出酸软和寒意。
眼前黑雾缭绕,耳中尖锐的鸣响几乎盖过海浪声,喉咙腥甜,她踉跄一步,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才没有当场瘫倒。
【宿主!能量反应断崖式下跌!身体多处指标报警!】001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光团紧紧贴着她的脸颊,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闭嘴……我知道。”狐半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狠狠咬了一下舌尖。
剧痛带来短暂的清醒,她强迫自己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木筏。
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鱼人残骸和之前的战斗痕迹混合在一起,被光箭边缘力量扫到的木筏部分呈现出焦黑的灼痕。
最要命的是,失去了那根变异横梁的支撑,加上接连遭受巨力撞击,木筏的结构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好几处连接点明显松脱,边缘木板歪斜,海水正从各处缝隙咕咚咕咚地倒灌进来,迅速漫过了脚面。
没时间愧疚,没时间检查。脚下的木板传来不祥的震颤,海水的涌入速度在加快。
“堵住……最大的口子……”
她声音嘶哑,不知是在命令自己还是命令001。
身体像是灌了铅,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伤口和透支过度的肌肉,带来钻心的疼。
她在漂浮着血污和碎木的积水中跋涉,目光锁定在木筏侧舷那个被撞锤怪重点照顾、如今已裂开一个大豁口的地方。
就在她好不容易摸到一块较大的木板碎片,试图用它去堵那汹涌的豁口时,异变再起!
这一次,不是来自水面之上,也不是来自直接的撞击。
“咕噜……咕噜噜……”
一种沉闷的、仿佛来自深海胃囊的蠕动声,贴着木筏底板传来。
紧接着,木筏周围的海水,毫无征兆地开始冒泡。
不是鱼儿换气的小泡,而是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气泡,如同烧开的沥青般从水下翻涌上来,迅速将木筏包围在一片泛着白沫的“沸水”之中!
气泡破裂,释放出甜腻到令人作呕、又混合着浓烈腐败腥气的怪味,瞬间压过了原本的血腥味。
海水变得浑浊不堪,颜色转向一种不祥的黄绿色。
“水下……有东西!很多!体型不大,但生命反应密集……正在上浮!”001尖利起来。
狐半棠停下徒劳的堵漏,握紧手中当作武器的木板边缘,指甲掐进木头里。
她看到,在那些翻滚的气泡和黄绿海水中,无数条细长的、半透明的影子正摇曳着升起。
它们像放大的线虫,又像没有骨骼的软体幼虫,身体呈现一种病态的粉白色,隐约能看到内部缓缓蠕动的深色内脏。
它们没有眼睛,没有明显的口器,只有前端不断收缩扩张的吸盘状开口。
这些“气泡蠕虫”似乎对木筏,或者说对木筏上的木质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它们柔软的身体轻易吸附在木板表面,吸盘紧贴,然后,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开始从木筏各处传来!
被吸附的木板,颜色迅速变深、发黑,质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糜烂,仿佛被强酸腐蚀,又像是被某种生物酶快速分解!
而这些蠕虫粉白的躯体,则随着“进食”微微鼓胀,颜色变得更加浑浊。
它们不吃人,它们在吃木头!在蛀空木筏的根基!
“混蛋!”
狐半棠又惊又怒,挥起手中的木板狠狠拍向几条正在腐蚀主龙骨附近关键支撑点的蠕虫。
“啪!”粘腻的触感传来,蠕虫身体凹陷,溅出少量透明粘液。
但它们吸附得极紧,非但没有被打落,反而有更多部分从水中探出,缠绕上拍打的木板,吸盘蠕动,木板边缘立刻开始腐蚀分解!
狐半棠感到手上一轻,急忙撤手,只见那块木板边缘已经缺了一块,而蠕虫的躯体又胀大了一圈。
物理拍打效果极差,反而给它们送了养料!
火烧?木筏上到处是水,火把难以点燃,且极易引燃自身。水攻?它们本就生于水中!
更多的蠕虫从四面八方吸附上来,木筏各处都响起那种细微却致命的腐蚀声。
整个木筏,如同被无数白蚁蛀咬的朽木,正在从底部和内部快速瓦解。
海水涌入的速度陡然加快,已经漫过了她的小腿肚。
绝望,如同这冰冷上涨的海水,淹没了她的脚踝、膝盖,正向心脏攀升。
难道刚刚摆脱鱼人,就要被这些恶心的虫子连人带筏子一起消化掉?
“宿主!看下面!更大的东西!”001的声音带着惊骇。
狐半棠低头,透过浑浊翻涌的、布满蠕虫的海水,隐约看到木筏正下方极深之处,有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在缓缓盘旋。
那轮廓难以名状,像一团不断蠕动变化的巨大肉瘤,又像某种深海巨虫的聚合体。
那些正在疯狂腐蚀木筏的小型蠕虫,似乎只是它延伸出的、微不足道的触须或子体!
真正的猎食者,还在下方耐心等待,等待这顿“木筏大餐”被它的孩子们彻底蛀空、拆散!
不能坐以待毙!狐半棠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木筏中央——那里,三株汲阳花虽然光芒比平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顽强地散发着柔和的暖白光辉
在这片污浊、腐败、充满恶意的环境中,撑开一小片洁净而温暖的领域。
就连那些疯狂的气泡蠕虫,也似乎下意识地避开了那片光芒笼罩的范围。
光……它们怕光?怕这种蕴含着生命与温暖气息的光?
没有时间验证,这是最后的机会!
狐半棠踩着及膝的、漂浮着蠕虫粘液和木屑的冰冷海水,深一脚浅一脚,奋力冲向汲阳花。
几条蠕虫试图吸附她的腿,被她用尽全力踢开,但粘液依然沾上裤脚,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她冲到近前,一把将三株汲阳花连同它们扎根的陶制小盆一起端起。
花盆触手微温,与周遭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对不住了……”她低语,不知是对花说,还是对冥冥中护佑她的运气说。
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高举其中一株,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朝着木筏边缘蠕虫最密集、腐蚀最严重的区域,狠狠砸去!
“啪嚓!”
陶盆碎裂,汲阳花略显柔弱的茎叶和散发着温暖白光的根须暴露出来,滚落在潮湿腐朽的木板上,浸入污浊的海水。
刹那间——
那株离体的汲阳花,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被彻底点燃!
柔和的白光骤然变得炽烈夺目,并非攻击性的箭矢,而是一种纯净、浩瀚、充满蓬勃生命力的光热,轰然爆发!
“嘶——!!!”
如同滚烫的烈油泼进了冰水!所有被这白光照射到的气泡蠕虫,发出了尖锐到几乎穿透耳膜的凄厉嘶鸣!
它们粉白半透明的身躯在白光中剧烈抽搐、迅速变黑、干瘪、蜷缩,仿佛所有水分和活力被瞬间蒸发,粘稠的躯体化为焦黑的粉末,簌簌掉落!
白光以破碎的汲阳花为中心,扩散出一个直径约两米多的明亮光圈。
光圈内的蠕虫被清空一净,连浑浊的海水都似乎被净化了些许,露出原本的深蓝。
光圈外的蠕虫,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惊恐万状地向后退缩,暂时不敢越雷池一步。
有用!
但代价是一株宝贵的、能抵御夜晚黑影的汲阳花彻底毁灭。
而且光圈范围有限,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狐半棠没有丝毫犹豫,如法炮制,将第二株汲阳花砸向木筏另一侧受损最重、已被蠕虫覆盖的区域!
又一团炽烈的生命之光爆发!
又一片腐蚀的威胁被暂时驱散!
两小块相对“安全”的区域出现在即将沉没的木筏上。
但木筏大部分区域仍在黄绿色的沸水和无数蠕虫的包围腐蚀下。
水下那庞大的阴影似乎被这接连爆发的纯净光热惊扰,不安地搅动起暗流,使得木筏摇晃得更加厉害,却没有退去,反而散发出更加阴沉暴虐的气息。
狐半棠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株完好的汲阳花了。
这是她度过漫漫长夜、保持神智清明的最后依仗,也是此刻唯一能驱散黑暗与腐朽的光源。
木筏在哀鸣,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海水已漫过她的腰际,冰冷刺骨。
两处净化光圈的光芒正在迅速减弱,周围的蠕虫又开始蠢蠢欲动,试探着向光明边缘蠕动。
水下那巨物的阴影,缓缓上浮了一截,带来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
弹尽粮绝,山穷水尽。
她紧紧抱着怀中那最后一株汲阳花,温暖的光芒透过湿透的衣物,传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她站在两片即将熄灭的光圈之间,脚下是不断上涨的、污秽的海洋,周围是贪婪窥伺的虫群,水下是深不可测的恐怖巨物。
透支的身体在颤抖,伤口在冰冷海水的浸泡下麻木后又泛起针扎般的痛。
但她的眼神,透过被血污、汗水和海水浸湿的额发,投向那片翻腾着无尽恶意的深渊,却没有任何动摇,只有一片冻结的、近乎漠然的决绝。
更强的怪物?更诡异的袭击?来吧。
冰冷的海水漫过腰际,带着蠕虫分泌的粘腻和腐朽甜腥的气味,紧紧裹挟着狐半棠早已透支的身体。
每一次木筏的摇晃,都让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站稳,避免滑倒在这污秽的“汤锅”里。
怀中最后一株汲阳花传来的微弱暖意,是她与这片彻底失控的、充满恶意的海洋之间,最后一道脆弱的屏障。
两处由破碎汲阳花撑开的净化光圈,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收缩。
边缘地带,那些被驱散的气泡蠕虫又开始蠢蠢欲动
它们粉白的身躯在浑浊的黄绿色海水中不安地扭动,前端吸盘开合,似乎在进行某种试探。
光圈内被短暂净化的海水,重新被外围的污浊侵染。
木筏各处,“滋啦……滋啦……”的腐蚀声,如同无数细微的牙齿在啃噬,再度变得清晰起来。
水下,那庞大阴影带来的压迫感有增无减。
它似乎不再满足于仅仅驱使子体进行缓慢的腐蚀,暗流变得紊乱而有力,不再是单纯的摇晃
而是带着某种拖拽的意图,拉扯着千疮百孔的木筏,试图加速其瓦解,或者……将其拖向更深、更黑暗的水域。
狐半棠背靠着唯一一根还未完全断裂的主桅,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闷痛和颈侧伤口的刺痛。
视线里的黑雾还未完全散去,耳中的嗡鸣与远处海浪、近处腐蚀声混杂在一起,让她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没完……没了……”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自语。握着汲阳花盆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很清楚,这最后一株花砸出去,或许能再争取片刻喘息,但之后呢?失去最后的光源,夜晚的黑影、水下的巨怪、无尽的虫群……她将再无任何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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