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连声叹息
笙崽走拢细看，认出来了，原来正是下午提反对意见的那个满崽。
满崽精瘦，不高，二十多岁，肤色幽黑，二只眼睛很亮。
而被他称作“三妹”的姑娘，笙崽也认出来了，是那13个姑娘中的一个。这不，连漂亮的工作服都还穿着呢。笙崽一看这状况，明白了二人一定是恋人。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自己回黄府吃饭前，还特地给沈丫头吩咐，安排姚少负责看守，不能让一个“猪花”下楼，更莫说出去了。
鸣……鸣……鸣！看到二人还相拥抱着，姑娘还在痛哭，笙崽眼珠子一转，放软了嗓门儿：“满崽，这是怎么回事？合同上不是白纸黑字地写着，服从招工方指挥安排吗？下午你签合同时，我可当面给你读过的。”
满崽抬起头，一脸的泪花。
“总经理，我们不去了，我们退钱行不行的呀？”笙崽心头一跳，早想过这种反悔的局面，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他竭力装出微笑，摇摇头：“满崽呀，你是男人，是男人就该守信用。你字签了画了划还盖了红手印，出尔反悔，这怎么行的呀？还有，你和三妹，是怎么回事？”
“我们，我们原定明年春节成亲，”
满崽痛苦的摇摇头。
“没想到，水库决堤，”笙崽转向姑娘：“三妹，你，也是这样想的呀？”姑娘把头深偎在满崽怀里，使劲儿点点，只是哭着，不过哭声小了许多。
扑通！
扑通！
没想到，满崽突然拉着三妹，一起向笙崽跪下：“总经理，求求您老人家答应吧。我们，我们是从小订的娃娃亲，村长说，说他掐算过，如果我们不在一起，双方老人都活不过今年的呀……”
笙崽气得在心里狂骂，胡村保这个小瘪三，装神弄鬼，一派胡言。
四下看看，打定了主意，柔声回答：“这样吧，这是件大事儿，我得认真想想。你们先起来各自回去，我明天一早回答你们。”“真的？”满崽满心欢喜，却不敢相信。
他依然跪着，抬头看着笙崽。
“总经理，您老不会哄我们的呀？”笙崽咳咳嗽，因为他瞟见不远处，三条影子背着路灯在看着这面。从其熟悉的身形上看，一定是师母和二个师姐。
笙崽明白，自己必须得迅速按平这事儿，分开二人，把二人各赶回住宿。
“真的！放心吧，”笙崽提高了嗓门儿：“我是总经理，我说了算，起来吧。再不起来，我就不答应了。”这话灵，二人起来了。
笙崽对姑娘朝不远处的酒楼，呶呶嘴巴。
“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跟着你的情哥哥回去吧。”姑娘就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大家就这么站着，一直看到姑娘进了酒楼。
说时迟，那时快。
早看到了笙崽眼色的二个伺役，一个脱下了自己外衣拎在手里，趁满崽还在痴痴儿看着酒楼，一步扑上去外衣甩开兜头一罩，把满崽脑袋牢牢罩住，再抢上一步双手一扼一抱，将正在挣扎的满崽牢牢箍紧，另一个伺役扑上去，几脚狠狠踢向他胯裆。满崽还没叫出声，就颓然倒下。
二伺役顺势将他抬走了。
整个过程处理得干净迅速，没有惊动任何人。
抬眼看，灯光昏黄，近处朦胧，远处迷漓，四下静悄悄。笙崽起步离开，昏暗中的三个人影，始终一动不动没有吭声。
回到赌场，二个伺役迎上来。
“头儿”“锁了？”“锁了！”赌场最里头，有二间小屋，一间是公厕兼作员工平时的洗漱用，一间名为茶室，实则是临时关人的牢房。
发现出千，作弊和作祟者，当众拳打脚踢胖捧一顿后，扔进去关上个三五天。
直到对方拿出相应赔（罚）款了事儿。当然，也有一直硬着或者的确分文没有者。前者，殴打至残（断其1—3指）后扔到大街上。后者，扣下做苦工，直到场方认为抵清赔（罚）款后，乱棒打出，以示威慑。
1907年2月11日
腊月二十九（星期五，农历十二月十九·丙午年【马年】）
阿桂老板把家搬进了西江路原盛宣怀官邸，人称“西江黄府”，以区别于小东门仍存在的老黄府。自此，从阿桂23岁（1900年）和结拜妹妹丁宝英闯进上海滩以来，七年过去了。
时年30岁的阿桂，靠着心狠手黑，敢作敢为和颇具心机。
也靠着捕头老公复杂的社会关系，不但拉起了门徒遍布上海滩各街坊里弄巷子的青帮，而且成为了上海青帮真正的创始人和幕后指挥。
十六里铺小东门的黄府，高价卖掉了。
小东门的一溜顺儿，却依然保留运转，由白礼帽那拉总负责，下面的赌场烟馆花楼酒楼，由众徒弟中选拔新提起来的头儿管理。
青帮大将和核心成员，雅芳宝英笙崽沈丫头。
重要层成员姚少阿芳姑娘和阿喘妈咪等，都跟着师傅师母住进或转战西江黄府。盛宣怀刚交房，阿桂还没搬进新黄府时，就让笙崽负责把外面的七间商铺，除保留“书局”，全部改成了新一溜顺儿，并把原“补楼里”三字儿铲掉，改成了“金荣里”。
按照，当初黄捕头和盛宣怀签定的售买合同。
原盛官邸本应于1907年3月底交房。可是，担心日久生变的阿桂，为了促使盛宣怀早点搬迁，越早越好，在完成雅芳宝英带回的，100万两白银的乾坤大转移后，迅速派出了“白线”顾小茜和“黑线”老昏头。
其实，一直在动着。
就在雅芳化名杏花宝英扮成女仆，二姐妹联手与盛老四周旋时，奉命对盛官邸进行踩点的顾小茜，老昏头，就同时开始了行动。可不久，二人都发现并捎回了一个小难题：盛官邸守卫严密，外人很难进入。
当然，若要真讲进入的话。
无论巧装打扮还是撕杀格斗，对都不会太落于雅芳宝英的黑线白线大师而言，不是难事儿。是心思慎密的阿桂老板想到，盛宣怀不是一般笨拙贪婪的朝廷命官。
盛视野开阔，思想旷达，兼具官僚的慎密和商人的随变本性。
如果他正承蒙老佛爷恩宠，准备举家进京。封侯拜相，卖掉上海官邸之时，内有其子为欲新纳一房四姨太太而奔忙，外有盗贼化装潜入窥视，以他之精明，不会不把两者联系起来细思。
所以，不能操之过急。
上海青帮和别的江湖帮众不同，无论做“锦线”还是“白线”“黑线”，讲的是利用和创造机会，顺势而为，四两拨千斤，才能收到甚至超出预定效果。
这就是阿桂老板，一贯的行动准则。
这种把“业务”做到几乎是审美的层次，事实证明效果显着。当年轰动上海滩的好几个大案，譬如阿桂亲自出马的“夜劫军火”，智盗亲王载沣使日团的“翡翠西瓜”，替洋人代招“猪仔”“猪花”等等，都是遵循了阿桂提的这一准则。
致使大案出后，官府也曾怀疑到阿桂和捕头老公身上。
官府通过上海道台照会法租界最高头儿，法国驻沪总领事白早脱（音译），公董局总董白尔（音译）等人，也均给二白以“查无事实，不予理会”不客气地推脱了。
虽然在此，洋人对黄督察长的保护起了巨大作用，可阿桂老板的行动决策，也起了很好的作用。
要不，像平时小混混们那样，动辄一涌而上，街头混战，或者像一溜顺儿那样公开操作，一准让官府的侦探和法官们，顺着蛛丝马迹，一网打尽。
因此，接到老昏头和顾小茜的报告，阿桂略一思索，让二人暂停等机会。
所以，才有了那晚阿桂老板和黄帮主，对雅芳“从盛官邸的花园到三楼书房，有多少步？”的发问。阿桂老板把得到的准备信息，反馈给了老昏头和顾小茜。
黑白二大师一碰头计算，迅速得出了答案。
花园到三楼书房：253（总步）x62（1步）=（厘米）厘米=156.86米。因此，盛宣怀官邸的小花园到其三楼书房，大约是156.86米。
弄清这百多米，十分重要。
因为，二大师要利用这段距离开始行动。话说，雅芳和宝英胜利撤回，黄捕头再次上盛公馆，和盛世宣怀搭成协议签约后的第N天，二大师开始了行动。
“白线”顾小茜，化装成良家女子。
伴做被无良公子哥儿玩弄后抛弃到处寻找其的可怜样，误进盛公馆，其声泪俱下，疯疯颠癫，楚楚动人状，吸引了官邸下人和守卫。
一干人围着看热闹，抹眼泪和连声叹息。
化装成下人的老昏头，顺手撸走了守卫的二枝火绳枪，厨房的五把菜刀。有人要问了，下这么大的功夫，还有人掩护，不偷别的偷枪和菜刀，脑残啊？
这正是二贼的高明和小心，足见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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