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骤然明白
走久了和在雨雪天，右脚就会抽搐和疼痛不己。
山里的三代石匠，除了与石头打交道，摔打出一身结实肌腱和暴烈脾气，并无任何谋生本事。正愁眉苦脸呢，不想，傍着村里的大水库决堤，只好随着逃难的人群，一路乞讨到了这儿。
看看捏着衣兜里的美元，想着有人管自己的吃喝拉撒。
还可以到免费到国外转悠一大圈儿，休息休息再捏着美元回来，梦里也笑醒了。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淘汰？拐石匠更明白，这以后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所以，不顾一切跑向阿桂老板哀求。
阿桂先是一震，然后，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拐石匠。她在对方脸孔上看到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看一歇后，阿桂老板发话了：“笙崽，”“师母！”“把他领到酒楼去打下手，其余的，驱散。”
笙崽对沈丫头使个眼色，沈丫头就对拐石匠喝到。
“起来，走吧。”拐石匠站起就跟着走。可沈丫头瞪起了眼睛：“怎么，还不跪谢师母？”拐石匠就重新扑通一声，跪在阿桂老板前面，嗑头道：“谢师母！”
阿桂看看沈丫头。
沈丫头吐吐舌头。
“错了，谢谢阿桂老板。”拐石匠马上改口：“谢谢阿桂老板！”咚咚咚！连嗑三个响头后，起来跟着拐石匠走了。
瞅着拐石匠一拐一拐的背影，宝英不屑地问。
“阿桂姐，这个跛子能干什么？养着还不如一条狗的呀。”阿桂老板轻笑：“除了啃骨头，狗也能看家门。一条断了脊骨的跛脚狗，让阿喘妈咪不正好高兴？”
宝英明白，不禁笑了。
花馆有一工种最耻辱，就是替窑姐儿洗下身。有些窑姐儿接客后懒得下床，就会自己出钱让人给自己洗漱。由于这耻辱得令天下众人都感无地之容，所以为了钱而这样做的男女，一向少得可怜。
可这又是花馆必须存在的工种，于是成了天下老鸨烦心事儿之一。
阿喘妈咪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捉拿到花馆中违规的下人，伺役或姑娘，罚其做这耻辱的工种。可毕竟是惩罚，不是专业。所以这事儿，一直没得到解决。
现在好了，拐石匠来了。
沈丫头自然明白师母的用心，径直把拐石匠引进花馆，交给了阿喘妈咪。把个阿喘妈咪，喜得屁颠颠地送沈丫头出来，连声说：“谢谢！谢谢阿桂老板！谢谢沈丫头！”
回屋，唤过拐石匠，把他引进了一个姑娘房中。
拐石匠明白过来，不仅不拒绝，反而上前就照做。这种事情是不需要任何人教的，只要兑好热水和有足够的耐心，就可以完成任务。
按照花馆惯例，工钱由姑娘自己当场支付给对方。
支付多少，当然是看对方的付出和姑娘的心情。于是，一番细细洗漱后，拐石匠得到了姑娘扔给的一枚铜板。一枚这样的铜板，可以在街上舒舒服服地玩上一整天。
其内容，包括如下。
吃较好的饭菜，下赌场赌几把，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捞成倍的大洋进自己衣兜，到花馆叫上一个姑娘，陪自己聊上一个钟25分钟（注意，只是陪聊，要想进一步有所动作，最低还得付10块铜板）……
再说，打发了拐石匠。
其他五个被淘汰者，仿佛都看到自己的希望所在，一起跑过来，跪在阿桂老板面前。这几个看起好好的人，为什么会被洋人淘汰，所有人并不明白，阿桂同样不知情，只好看着捕头老公。
黄督察长也不知为何？
就向查理爵士打听。
查理先生回答得很干脆：“一看就是刁民，所以不要。”黄捕头哭笑不得，可心里有了底，慢吞吞踱过来，对夫人低声道：“没病，我们自己收下，反正也差人系。”
于是，阿桂老板想想，就对笙崽使使眼色。
笙崽明白，让五个汉子跪在师母面前，嗑头并连声表示感谢后，往赌场，酒楼和烟馆各自引进，不提。看看太阳斜到了西边，己是酉（下午5时正至下午7时，鸡 鸡于傍晚开始归巢）时，查理先生开始了“猪花”的现场体检。
“猪花”体检，除了上述三个环节，还增加了一个重要内容，脱衣目测。
知道“猪花”真正用途的，除了查理先生和那些法国人，就是黄帮主和阿桂老板。其他的人，包括笙崽宝英雅芳姚少和所有的巡捕，统统都蒙在鼓里。
现在，第一个“猪花”上来了。
同样和之前的最开始的那个中年男一样，害怕得转身就跑。不过，即是体力弱小的“猪花”，就没必要引起大家的慌乱了。
“猪花”一逃跑，非但没有“猪仔”逃跑引起的不安，反而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不待黄捕头发号施令，一个负责秤体重的法国人，就笑嘻嘻地追了上去。不但轻易就追上了，而且把其顺手扳倒，像拎小鸡崽一样，抱在自己怀里乐颠颠地回来了。
可怜的“猪花”
就像不幸落入狼窝的小羊羔。
在法国人毛茸茸的双手中，挣扎哭泣，四肢乱舞。记得有心理学家考证过，在这种时候，女子越是这样拚命挣扎，却越能激起男人的兽欲。
果然，那法国人开始了喘息。
一张毛茸茸的脸孔开始泛红……在抱着“猪花”快要走回之时，竟然把“猪花”往地上一掼，大约他是把有点软呼呼的泥土地，当作了寻欢作乐的大床？可怜的“猪花”惨叫一声。给摔得昏了过去。这家伙楞楞，却疯狂地一拨拉自己衣裤，扑了上去……
顿时，现场的唿哨声，惊愕声和鼓掌声，扬起彼落，不绝于耳。
唿哨的，是那些负责体检的法国人，惊愕的，是阿桂老板一行人，鼓掌的呢，除了那些中外巡捕，还有许多看热闹的中国人。
这些小东门的老老少少，平时都是街坊邻里。
有贫穷者，富裕人，游好好闲的大小混混，还有众多的小脚女人。现在，看着洋人当众侮蔑中国女子，他们不但没有感到羞辱，反而像看猴戏一样兴高采烈，叽叽喳喳。有几个老人，还凑在一块儿津津有味地指点着，评论着，一面鼓着巴巴掌……
倒是阿桂老板一行人，有了愧色。
特别是黄督察长，先是楞住了，然后迅速冲上去，将那个法国佬用力一拎，竟然把牛高马大的法国佬拎翻在地。
这时，查理先生笑嘻嘻地上来了。
他一根毛茸茸的食指，不断左右摇晃着：“噢，不用不用的，黄，我的法国勇士得到满足后，会放了她的。”黄捕头脑门上青筋直冒，鼓着眼睛：“可是，查理先生，这也太太，太不像话了系，成何体统？”
查理爵士，照例听得似懂非懂。
依然笑嘻嘻地摇晃着食指：“没关系，中国女子不是人，是‘猪花’，明白吗？”督察长可全听懂了顶头上司的话，楞楞，一张麻脸涨得通红，一跺脚：“寿头（形容呆傻而且树大招风的人），扎台型（很风光很有面子，出风头）系？阿拉毙了侬。”伸手就去摸腰间。
查理先生楞住了，有点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一个小小的“猪花”，何以能引起黄捕头这样的愤怒？可黄捕头的右手，在摸到腰间冰凉枪柄时也停住了，一个恐惧的念头涌进他脑子，哎呀，这可是查理爵士系，我在干什么？为一个小小的“猪花”而得罪顶头上司，值得系？
脑子想着，右手就从枪柄上一滑，抠抠腰间的皮带边沿，咕嘟咕噜：“哪来的这大蚊子，咬得阿拉好烦系。”
再看这边儿，阿桂老板及其一行，在法国人扑上去时，都低低脑袋。毕竟，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当着中国人的面，肆意蹂躏中国姑娘，这也太小看我们中国人了。
可这种愤怒稍纵即逝，替之的是惶恐不安。
大家一齐看着师母，师傅呢，正在前面和查理先生比比划划着。这时，阿桂老板轻笑一声：“只不过一小小的‘猪花’，犯得着吗？笙崽，”“师母！”“去告诉你师傅，让他别管闲事儿，为一个小‘猪花’而开罪洋人，不值！”
笙崽便跑了过去。
时逢黄捕头刚好把手指，从枪柄上移向皮带边沿。
他听了笙崽的传达，一笑：“知道系。”一面朝被自己拎摔到一边儿发楞法国佬，摊摊双手，耸耸肩膀，丌自离开了。法国佬和查理先生，都不明白督察长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其实，就连黄捕头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摊手耸肩？
可他这一莫名其妙的动作和离开，反而让法国佬和查理先生，感到了莫大的威慑。毕竟，文化和见识都高过黄捕头的查理先生，骤然明白了。
在中国的土地上，当着中国人的面。
肆意蹂躏中国姑娘，就如在法国的土地上，当着法国人的面，肆意蹂躏法国姑娘一样，是要激起所有（法国人）中国人愤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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