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沈云舒后，沈云湘又指示青竹去厨房准备明日的吃食，自己由着水碧扶着进来内室。
“水碧，委屈你了。”沈云湘坐在凳子上，看着旁边似乎有些站不住的水碧，又看了看她的膝盖，“坐下来说话。”沈云湘见水碧不敢，自己拉着她坐下，给水碧倒了杯水，又问道，“还疼不疼?”
水碧有些惶恐，坐立不安，只得双手握紧沈云湘递给她的水杯，“姑娘，奴婢不委屈，能够帮上姑娘的忙，要奴婢干什么，奴婢都愿意。”
沈云湘点了点头，“今日的事，事发突然，来不及提前知会于你，所幸整件事的走向大致无差。”
水碧暗自心惊，姑娘之前交代她的事情，竟然全数应验了。
两条鸳鸯绣帕，姑娘的手钏，以及明翠对她的攀咬。
“姑娘，眼下明翠该如何处置？”
沈云湘转着茶杯，漫不经心说道：“她既卖的是死契，偷了主人家的东西，自然是按家规处置了。”
按家规处置？那就是杖三十，逐出家门。
水碧心下一阵惶恐，若不是姑娘明察秋毫，今日明翠便能将一切罪责推给她了，想到这，水碧一阵恶寒。
沈云湘看出水碧眼里的感激，轻轻一笑，“我既说过与你推心置腹，荣辱与共，自然护着你，下次再遇到这些事情，你的冤情大可直言不讳，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说着沈云湘取出一只锦囊，“这个你拿着，虽然按规制，我没法现在就抬你做一等丫鬟，这是从我私库出的，补你的工钱。”
水碧只推脱不敢，沈云湘再三要求后，水碧只得收下，眼眶也跟着泛红。
沈云湘拍了拍水碧的手，道：“今日虽说是除了明翠，可是咱们院子里的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既没办法全心放在院子里，那就只得你多看，多想，我们才至于遭贼人暗算。”
水碧虽不知沈云湘这话还有什么深意，却不住点头，姑娘有大智慧，她听姑娘的。
见水碧还捏着她给的锦囊，沈云湘又道，“你且收起来，母亲怕是要来了，等下我自会同母亲细说，免不了母亲问你为何不早说手钏是五妹妹拿去了，你就说你不知道，是我背着你给的五妹妹的，你可记下了？”
水碧点头，知道姑娘是想把她摘出来，她自然是感激的。
等水碧拾掇好，又站在沈云湘身侧后。
陈氏由着青芝扶着，晚红领着进了小青洲，沈云湘忙起身来迎，见过礼之后，沈云湘陪着陈氏坐着。
陈氏最近有些脚步虚软，食欲不振，因二也不怎么出门，也免去了家里姨娘和女儿们的请早。
沈云湘倒是日日去上一次，也不吵醒陈氏，只是询问下每日情况，便回了自己院子。
今日的事，她本也不欲劳烦母亲，只是这事是发生在她的院子。
眼下她不过是个养在闺阁中的娇小姐，处置明翠的事情，她不能僭越，请母亲来，总好过自己闹到母亲那里。
而且这事一旦出了她的院子，便会闹得卢氏知晓，卢氏知道了，指不定就闹到祖母那里去了，徒增母亲的烦恼。不如就把知情人圈在自己院子里，再去请母亲定夺。
至于沈云舒那边，沈云湘却信得过孙氏为人的，也不去叮嘱沈云舒，只是日后还得好好谢过云舒，毕竟今日这出戏，云舒功不可没。
陈氏见女儿眼观鼻鼻观心规矩坐着，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原本还想着女儿年幼，第一次见到身边人丑恶人性，难免有些被吓住，可见沈云湘一脸坦然，倒也有些欣慰，“如今那贼人何在？”
“回母亲，唐嬷嬷已经把她关在后院了，我想着等母亲来发落。这事终究不是好事，我怕自己处事轻率，所以还请母亲定夺。”
“既然是签的死契，按照家规打了再发卖出去，这般不知礼数的蹄子，还留在府上不成？”
陪着陈氏来的黄嬷嬷听了这话，行了礼就出了门。
沈云湘见陈氏处理了这事，也不多话。
因子水碧事先不知情，陈氏也没有为难水碧，只是提醒了水碧几句，转而又安慰起沈云湘，叫她记得谢过云舒后，便不再提这事。
母女两人亲亲热热又说了会话，聊到了沈云湘明日请沈云溪沈云舒吃席的事。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你父亲就你和三丫头两个孩子，左右她也越不过你去，你与她来往，倒也显得你的敦厚，也是好事。”
沈云湘静静听着，上辈子母亲也跟她说过这些。
她当时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在她记忆中，沈云溪总是一副规矩畏缩到模样，她向来不喜，现在想来，母亲终究是对的。
“我晓得的，母亲。”
送走陈氏后，沈云湘屏退了众人，自个单独去了后院。
瞧见沈云湘自个来了，黄嬷嬷赶紧上前见礼，“姑娘，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地方不干净，仔细脏了您的脚。”
沈云湘扫了眼柴房，微微挑了挑眉，笑了，“无妨，我来看看明翠。”
黄嬷嬷撇了撇嘴说道：“姑娘，这种狼子野心的狗奴才，还见她作甚？”可觑见沈云湘挂着笑的脸时，黄嬷嬷没由来的有些不敢直视，吞了口水，“姑娘请。”
由着黄嬷嬷引着进了柴房，沈云湘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这才看向趴在地上的明翠。
一见沈云湘，明翠立刻往这爬，嘴里嚷嚷着“姑娘，姑娘，奴婢冤枉啊，姑娘。”
沈云湘嘲讽一笑，这场景好生眼熟，她死前就这模样？
“冤枉？你哪里冤枉？”沈云湘轻轻一侧，避开明翠伸出来的手，“你敢说，偷首饰出去卖的不是你？”
“挑嗦水碧同青竹的不是你？”
“仗着我的名义，在府上横行的不是你？”
“奴婢，”明翠急急辩驳，一把抓住了沈云湘的脚，“姑娘，奴婢知错了，求姑娘可怜可怜奴婢。”
沈云湘半附下身，直直往向水碧眼底。
“你不是知错了，你只是走投无路了。今日若是我在此境地，你就会说，“姑娘，这都是命！””
看，她记得多清楚，带着沈云沁的人来抓躲她时候，明翠就向这样，居高临下看她，同她说，这都是命啊，四姑娘。
“姑娘，奴婢真的知错了，”水碧受了板子，下半身动不了，只两手抓着沈云湘的腿，挣扎着往沈云湘身前凑。
“呵，”沈云湘冷笑，眼角瞥到一抹藏青色身影在门口闪过时，沈云湘勾了勾唇，“明翠，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之前，祖母曾赐我一对足金镶玉钗，你把它交出来，我保证，放你一条生路。”
明翠起先还是一喜，渐渐地就察觉到不对，“姑娘，奴婢没有偷您的金钗啊，真的没有啊。”
“不知悔改！”
沈云湘收回了腿，冷冷瞥了眼地上的明翠，“你且想着吧，什么时候想到了金钗在哪，什么时候再来回我”
话已说完，沈云湘也不在理会身后的明翠又叫唤了些什么，提膝出了门。
门外黄嬷嬷急忙过来见礼，沈云湘的视线慢慢落在了黄嬷嬷藏青色的粗布裙上，“辛苦黄嬷嬷了。”
“姑娘说哪里话，”黄嬷嬷搓着手，腆着脸笑，“姑娘有甚吩咐差丫头跑一趟就是了。”
“黄嬷嬷，若是明翠有事要说，且让她来回我，若是她没甚要说的。”沈云湘勾了勾唇，不再多话。
“是，老奴知道。”黄嬷嬷直直点头，“姑娘您慢走。”
瞧沈云湘的身形消失在拐角后，黄嬷嬷啐了一口，转身朝柴房走去。
门“啪”地一声被推开，地上的明翠仓促抬起头，“黄嬷嬷，您帮我同姑娘说…”
“呸，”黄嬷嬷啐了口，一把冲过去揪着明翠的头发，“贱蹄子，你偷的姑娘的金钗藏哪去了？”
“我没有，我真没有…”
“啪，”黄嬷嬷一抬手给了明翠一巴掌，“想不起来？”
“贱胚子，你今天要是不说不出来，仔细你的皮！”黄嬷嬷说着又扇了明翠一掌，眼底精光必显，“小蹄子，像你这样手脚不干净的婢女，我今日就算打死了也没有人说一句不是！”
地上的明翠被这俩巴掌扇的脸都肿了起来，含糊不清道：“嬷嬷，奴婢真的没有偷姑娘的金钗啊！”
回答她的又是一记耳光，“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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