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阿风睁开眼的时候，默默望了天花板很久。想起昨晚在湖边散步时跟红毛的对话。细想下来，有些话他嘴上说得很肯定，但是心里却是有摇摆的。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办？
他走出卧房，看到书房的门还是虚掩着的，便轻手轻脚走过来，看到红毛还坐在电脑前，脸色憔悴，两个超大号黑眼圈非常突出，桌上没有了烟灰缸，手里也没夹烟。
他悄悄走下楼，在厨房里泡了两杯热牛奶，放托盘里端上来，进门前还装模作样敲了敲门。
“进来。”红毛摊大皮椅里，掐着鼻梁。
“喝杯热牛奶。”阿风放下托盘，又走过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流进来。
老大盯着穿着宽松睡衣的阿风，树叶间投下的碎光在他轻盈的腰肢上跳着斑驳的光影之舞。这个人总是很奇妙、很轻易就拔动了他的心弦。
“谢谢。”他拿起杯子，“我等下回城里一趟，你有什么要带的？”
“现在回去干嘛？”
“我不放心二宝他们。”红毛喝了一口牛奶，眯着疲累而精明的眼睛说，“而且他们可能知道出卖我们的是谁。”
“你是闪移过去吧？”阿风也喝了一口奶。
这显得有点滑稽，两个大老爷们不喝茶不喝咖啡拿着奶杯装模作样喝着成何体统？但是红毛就是这样，他的饮料永远是牛奶：纯牛奶、酸奶、乳菌奶、炭酸奶、奶酪奶等等等，要说这喝牛奶的习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初识阿风，见他身体抵抗力太差开始的。以前妈妈告诉过他多喝牛奶可以增强抵抗力，这话他记了三分之一个人生，终于在阿风身上实施。
“对。”
阿风又瞥了他一眼，见他精神状态很不好，“我劝你不要。他们肯定对这方面有所防范，特别是若知道你会闪移的话。”
红毛把头偏向一边，眼神里有凌厉的意味，“他们不会知道，这个能力除了你和二宝没人知道。”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防范，思考要周全。”
“风险总是要冒一点的，特别是在我方处于不利位置时。”老大说，“我决定去一趟。”
阿风喝了一口牛奶垂下头没说话。
“风一，怎么了？”红毛最怕他不说话，不管他打他骂他，只要他不说话，他都乐意接受。
“你想过没有，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你却转身羊入虎口，万一你出事了，我怎么办？我怎么救你们？！”
红毛盯着他，突然扑哧一下笑了，笑得像他们初见一样纯粹，“拜托，我只在你面前是羊好不好。”他看阿风脸红了，便转移了话题，“放心，我有分寸，看事情不对了我会立即逃掉的，不会让你昨晚历经万险的成果报费。”
阿风想了想，“行，那你晚上去才行。”
红毛立即反对，因为晚上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不熟悉的别墅他担心。
“你去吧，我又不是小孩，而且这抽屉里不是还有手枪么，够用的了。”阿风起身，“现在跟我下去吃早餐，吃完后，你给我去睡觉。”他不容反驳把他推出书房。
在红毛睡觉期间，阿风拿了插鱼竿出去。不过插了几次之后，除了把裤子弄湿之外，啥也没弄到，最后把竿子一丢，手枕在头下躺在草坪上。现在本来应该愁肠百结的，但是微风拂面，远处灵鸟啁啾，自那拓出现以来，他一直压抑紧绷的情绪松弛下来。仔细想想，这五年里，真正开心的是那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的头两年时光，工作回来跟红毛他们聚聚吃吃喝喝，偶尔红毛那边摆不平了自己也会插手挥上两拳，那是真正完完全全平常人的生活。那时候的自己无忧无虑，做什么都畅快，第一次体会到前半生白纸的美妙。并且还有飞机在左右陪伴，凭心而论，那是自己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
后来越发频繁发梦，而且头脑也越来越痛，现在想来可能是开飞机这件事对自己影响极深，刺激了大脑皮层，激发了记忆的复苏。当那些事排山倒海涌来，他的快乐和开心日复一日不复存在。爱情是什么？爱人是什么？亲情是什么？一件件都是异常沉重的大山，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即便是这样，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因为红毛和二宝他们毕竟给自己带来凡人的快乐。可是，那拓一出现什么都改变了，过去那五年的一切都摇摇欲坠了。
他说自己是星笑的转世，但是他一点星笑的记忆都没有，也没有什么传说中的神力。他跟他什么都做了，甚至连孩子都生了。
他真的说不清对这个人的感受，觉得像前世欠了他的，今世来还罢了。一遇见他什么都不对了，什么都变了，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世界支离破碎，不复存在。这就是爱人吗？他搞不明白。
而红毛他不同，他是鲜活的一个人，他给自己的世界带来了光和充满生命力的活力，他知道自己不会喜欢他，但是却打心底里依赖他。跟他在一起很自在，很舒服，他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就连亲吻，都是礼貌而规矩的，是的，这与他野蛮的外表是如此的不搭，但他就是这样，如果你挣开，他不会强求。
不像那个人，一味……
唉，根本无从比较，也无法比较。
晚上红毛出去前检查了前后的门窗，再三嘱咐不要出门，他会马上回来。说到后来阿风烦得向他扔拖鞋，他手一展，终于消失了，鞋子掉地上。
阿风走进书房想整理掉那烟和烟灰缸，发现抽屉和四周已经没有那些东西的影了。他想，红毛肯定是因为很烦躁才会复抽的。万虎是什么人他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只他宫中有人这一项就让人很是头痛。那拓应该算不得他的人吧，如果他选择支持红毛的话，那拓不一定会支持，而且现在又闹出他俩一起消失的事件，那那个小气男人更不会支持红毛和红帮了。
阿风走出书房，关上门。
那要怎么办，才能让那拓至少不为难红毛和红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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