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莫雅臣推开窗户了吗？屋子内仅剩的光明也被喧嚣雨声夺去了，将黑暗带入了这本就冰冷的房间。
整片天空都被墨色的乌云笼罩。没有了日光星辰的天空当然也没有了光亮，便死气沉沉，任凭黑暗侵蚀。不过在这瓢泼雨幕之下，却有一双明亮的蓝色，学会了与黑暗共存。
季雨安静的看着莫雅臣，昏暗的房间内似乎也燃起了一点黑暗中的温暖。低沉的雨声落在莫雅臣的脚边，换来此刻难得的宁静。
轰隆————
窗外，响起了沉闷的雷声。
莫雅臣重新回到画板处，在黑暗中提起了笔……
“说起来，我除了画画，你应该还知道我会点乐理吧，尤其是吉他方面的。”
此话一出，季雨也是刹那愕然，随后点了点头。不过莫雅臣并没有注意季雨的反应，他依然是在颜料盘上沾了一点后，在漆黑的画板上作画。
“音乐也就是乐器发出响动的产物。而乐器却分为很多很多种。小提琴，贝斯，风笛，钢琴等等。”
“那些乐器都很优雅，但是我唯独偏偏对吉他情有独钟。”
窗户感应到了屋子里有了雨水，便自动的将窗户缓缓合上。季雨听着骤雨倾斥，电闪雷鸣，判断着这乌云之后即将迎来一场惊雷。也正是在意料之中的那场惊雷之后，莫雅臣的话匣子才真的打开了……
“也许你不太信，但是他小时候真的不被允许去接触学习音乐。不过他也确实是想子承父业一般的偷学音乐。”
莫熏涵听着窗外的雨声，将面前的可乐一饮而尽后，嘴角才扬起一抹微笑。
“你也应该知道了吧？我和莫雅臣都是出生在望京城，我们的父亲是华鸟音乐集团的董事长，母亲是在国内外都声名显赫的油画美术家。”
“虽然身份挺尊贵的哈，不过我们的童年其实并不算有多自由。从我会读书识字之后，我父亲就让我从四岁就学习于影音界，而莫雅臣则是被母亲要求未来从事于美术界。”
莫熏涵抬起头，双眼含着微笑，望着被台灯照的暖黄的天花板。她的眼神已经穿过了这厚重的墙壁，投向了远方……
“那个时候，一整天我都会和父亲待在一起，听他弹钢琴，陪他看灰白色的老电影；母亲则是会把莫雅臣带在身边，去看漂亮的风景，然后一起执笔作画。虽然孩童时期的我们，学什么东西都很慢，但是缓慢和悠闲也是一种乐趣。呵呵，现在想来，当时的我还非常抗拒这样一成不变枯燥乏味的生活啊……如果现在给我一个选择，我大概还是希望和莫雅臣一起回到那个什么事情都不用去想的童年吧……”
彼此的呼吸声，平缓，悠长。季雨看见莫熏涵愣愣的坐在那里，思绪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季雨伸出手指轻轻碰在她的胳膊上，轻轻唤了一声。
“莫姐姐？”
“…………啊，抱歉抱歉，我想的有些入神了。”
莫熏涵微微一笑，自顾自的拿过可乐将自己的杯子再次填满。很快，气泡就占满了容器，她俯下身子，对着那些气泡轻轻的吹了两下，再小心翼翼的倒入可乐。
“是啊……以前，我和莫雅臣偷偷跑出去玩的时候，就是喜欢买这个喝了喉咙会疼的饮料。那一年……那一天……莫雅臣的名声早就传遍了他们的美术界。年少的他，自然也知晓了自己的名气，于是便打算再去接触父亲所擅长的音乐和影视……”
莫熏涵倒可乐的动作，再次停下。
季雨低下头，那杯中的可乐早已盈满。可再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这位女士温柔的脸，也不是走神一样的恍惚。在那双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
却是遗憾。
“你的父亲……为什么不让你学音乐？”
莫雅臣摇了摇头，他闭上眼睛，仿佛是在努力回想着那段难以启齿的回忆。过了几分钟，他才缓缓的开口——
“因为父亲和母亲都希望我们能够专注于某个单一的领域，不希望我们接触太多其他的元素。所以…………”
————“我不会教你。”
印象里，那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看着少年时期的莫雅臣，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是你明明被禁止了学习音乐，为什么你的乐理知识……？”
莫雅臣苦笑一声，手中的画笔从原本的平稳逐渐变成了颤抖。
“我的父亲不是董事长吗？当然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音乐总监，也就会收一些同样喜爱音乐的学生。”
“乐队，由很多乐器组成。想要精通那么多乐器不可能三心二意就能学会的。所以，那些学生们也就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乐器希望我的父亲授课教学。”
在季雨恍然的感叹声中，莫雅臣继续回忆着，说道——
“可是有一个女性却在背地里瞒着父亲帮那时想要学习音乐的我练习吉他。”
“她是住在我家里的吉他乐器的关门弟子。无论是跑live house还是独自去接商演，都有着堪称顶尖的吉他乐水平。”
说到这里，莫熏涵的眼眸低垂，嘴角却微微的扬起了不算好看的笑容，说道：“她叫柳茜，明明那个时候和我差不多年纪，吉他的造诣却像是苦练了数十年之久一样。不过，她很温柔，很稳重，甚至连那个时候正处于叛逆期的莫雅臣，也能体贴的照顾到位。”
“但就是在那个只争第一，没有第二的小世界里，这样温柔软弱的女孩却是吉他班里的第一名。外面的各种音乐会，首先邀请的也都是柳茜，她的光芒彻底掩盖了其他人。”
“你能猜到她最后的处境是怎样的吧？”
听罢，季雨忍不住捂着胸口，心跳不知道为何越来越快……
“她被那些没她优秀的人，排挤了。”
莫雅臣放下画笔，终于缓过来一口气，他再次看向季雨。身着单薄长裙的她，在此刻冰冷黑暗的氛围中，不免得有些颤抖。家里的各种设备早已经烂熟于心，他摸着黑打开了暖气，又回到房间取出一条毯子扔给季雨。
冷了好一阵子的季雨当然不会拒绝，接过毯子后就将自己裹住缩在沙发上。看到她这副模样，莫雅臣也就再回到了画板处，顺着天空忽闪的雷光而继续涂抹自己未完成的图像。
“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也应该多少能知道我不喜欢有太亲密的接触吧。”
“因为……”
“我被这个女人侵犯了。”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只剩下雨水的声音。季雨很熟悉这样的感觉，因为刚刚闪过了一到白光，因为那雨声似乎越来越小了。
不过……
轰隆————！！！
黑暗，还是被惊世的雷鸣震碎。
悠长，但又裹着凝重的呼吸声接替了雷鸣，恢复了屋内的寂静。此刻，原本只属于窗外的冰冷与阴暗，也随着少女微颤的身子混了进来。
莫雅臣在背着光的地方，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眼睛注视着哑口无言的季雨，在稍微等待了一会后，依然没有得到季雨的应答。那双低沉的眼睛又带着一声冷笑，冲破冰冷的黑暗————
“现在……你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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