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因为我一直都很感谢你。”
季雨的双眼失去了它该有的色彩，但声音却坚定。她感受到手腕和脖子上的疼痛减轻了，伸出手，探向莫雅臣的脸。
“你……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一样，刚开始我很内向，没有人缘，可能就像是第二个柳茜一样。”
“对于被你骗进学生会办公部的我，你总是用你的方式对待我。你总是会交给我很多很多的事情，让我去见很多很多的人，结果自己就一个人待着悠闲地看书。”
女孩笑了，即使她的眼睛已经无法在这片灰暗中被捕捉到。但是，她确实在笑。
“挺过分的，也很讨厌。明明只是一个初入大学的大一新生，被安排的任务却几乎跑遍了整个渝阳。然后……”
“我们开始了交往。”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没有特别值得回忆的时光，甚至我们之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唯一的变化就是我变得很热情了吧？”
“学生会这个位置，一直都要和别人交流。同学，老师甚至是校外领导。这一切都是你给我带来的……”
“不是吗？”
四周，静的可怕。
一阵若有若无的风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不过，此刻的屋内……
“莫姐姐也对我说过，你的画在那一天之后就变了样……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被柳茜怎样对待过。但是那些给你带来痛苦回忆的画，也确确实实的是出自你的笔下。”
温暖。
这个女孩颤抖的手指，终于取掉了涂满白雾的眼镜，露出了里面……
触目恸心的泪眼。
“你有着很光明的未来，所以你不要把那些画和以前的事当做悲伤的回忆，因为这样只会让你的内心更加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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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听听这吉他的音色吗？”
‘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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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间，他想起了，在军训的时候，季雨抱着吉他对自己笑的身影……
柳茜也曾经抱着吉他，教自己学音乐的身影……
互相重叠…………
“也许，你在我身上看到了柳茜的影子，你就想要帮助我，兴许这样做了之后你对柳茜的愧疚就会少一些。”
“对吗？”
唰唰唰唰唰…………
雨水，依旧在浇灌。
不过早已停息的雷鸣之后，乌云也缓缓的散去。莫雅臣呆呆看着身下衣衫不整浑身淤青的季雨，他张大了瞳孔，眼睛里面也饱含了泪水而落下……
“………………她曾经是个温柔的女性…………”
低下头，缓缓落在季雨的肩上，抽泣着。
“嗯……”
“好像教我音乐，她也很开心一样的。一点一点教给了我很多很多音乐知识。”
“嗯……”
“即使是一把吉他……也有二十四种指法。”
“嗯……”
“无论是公馆里还是在集团里，都有着名贵漂亮的乐器。钢琴、大提琴、风笛……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音乐声。”
炽热的呼吸涌在耳边。
只有这些。
季雨小心翼翼的抚摸他的头，感受着莫雅臣的因恐惧和后悔而颤抖的身子，轻轻的抚摸……
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也好想在她面前弹一次吉他……告诉她我依然喜欢着音乐……”
莫雅臣艰难的吐出声音，埋入心底多年的秘密在如盛夏一般的蓝色天空面前一吐而尽，哽咽到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
听到莫雅臣说话，季雨依然是从颤抖的喉间发出一声——
“唔嗯……”
肩上已经湿透了，躺在黑夜中的女孩，季雨的脸色变得更为苍白。
但她的眼神也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柔和，宛如一位不沾染凡尘气息的仙子。即使浑身都是被莫雅臣捏出来的淤青，也无法拒绝她的这份美丽。
“我认为……”
莫雅臣流着鼻涕，哭泣着。听到季雨的声音后，他终于缓缓的起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无颜面对她此刻的温柔。即使是他自己，也痛恨带给别人伤痛的行为。
“现在的我已经很好了……”
季雨笑着……用笑容掩盖她埋入刘海却淌入脸蛋上的泪水。
“那么……你呢？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会………”
季雨的声音，很柔软。而她丝毫没有责怪的安慰语气更是让莫雅臣转过身来。
她不恨吗？不会厌恶自己吗？
换做一般人，是绝对会厌恶，甚至会恨的吧？
她为什么丝毫不责怪自己？责怪这个性格烂到极点的男朋友！责怪这个都已经在施暴了的男朋友？
莫雅臣看着季雨的脸，那张脸上哪有责怪和厌恶？这张甜甜笑着的脸就和交往的时候一样，只要看到下雪了就会笑，看难受的电影就会哭的脸，和……
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什么区别？
灰暗的雨滴，沿着窗户的水痕流淌而下。继雷鸣休止，乌云退散之后，这场宛如末世一般的暴风雨，也只能终于露出了那背后的一点湛蓝。
“……去看看她吗？”
这一刻，他闭上眼，想起了……
“那个时候……”
他再次抱住季雨，似乎唯有怀里这点温度能让他感到温暖，与安心。
“————………她也在哭……”
莫雅臣喘息着，脸上的两条泪渠再次流下温热的泪水。他紧紧的抱着，也在回忆那场雨夜里，那个女孩坐在他身上，委屈至极的哭泣……
“唔……对不起……！没能帮到你对不起！”
他在笑……在歇斯底里的笑着。
“……对不起…………”
是啊……很遗憾。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所行所为之事，永远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是无止息的后悔，和遗憾。
自己真是傻……不是吗？在几年前，居然抛弃了对自己那么好的女生，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愈发的憎恨她……
但仔细一想，现在至少还有能够弥补的余地，不是吗？是上天派来了季雨，让他能够重新回到他的家乡，能够再去看看那个给自己少年时期带来美好的女人……
泪水，从眼角滚落。和他颤抖的嘴唇一起，滴至季雨的肩上。季雨却是轻轻抬起双手，拍抚着莫雅臣的后背。但越是安慰，他的颤抖却依然没有停止。
“……对不起……”
“那个时候的我没有立刻阻止他们，对不起………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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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装的挺像模像样的啊。”
“区区一个弹吉他的。”
“………雅臣弟弟，你怎么来这里了？小心被莫老师发现哦。”
“…………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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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雅臣的嘴里依然不停的说着“对不起”，他抱着季雨，眼泪抑制不住的淌下。
今天，这场雨下了多久？
季雨没有注意。唯有在更阑人静的时候，悠悠地听到小区花园里传来小孩的嬉闹声时，才发现窗外的雨停了。
莫雅臣依然靠在身上，满脸泪渍的沉睡着。
遥望星空，今夜的夜色显得肃穆而又寂静。从远方传来的童谣在空中飘荡，似有若无。在那双淡蓝色的瞳孔里，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慢慢的变得宁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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