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盖过所有虫鸣蛙唱。
林家唯一有亮光透出来的窗户随着油灯熄灭而尽归黑暗。
宋毅吹熄油灯刚在床沿坐下，尾椎就挨了软绵绵的一踹。
他反手握住纤细的脚踝，一本正经放回去，端正摆好。
嘴角挂着餍足的舒朗笑意。
刚被摆正的小脚又踹过来，这次踹在他胯骨上，还试图把他往床下踹。
他眉毛一挑，抓着小腿往上一抬，整个人往里挪了一大段。
掌心罩住林玉珠的后腰，手臂用劲，把她往自己身上按。
“还有力气？那....”
“呸！”
林玉珠斩钉截铁拒绝了他，张口咬他肩膀泄愤。
“嘶....”他眉头微蹙，几乎凭本能绷紧肌肉，很快，他放松下来。
毕竟理亏....
平时她要是掉眼泪，他心疼得不行。
但某些时候....
看她哭，只想让她哭久些....
“好了好了，我错了…”他柔了声音哄她，不轻不重地帮她揉腰，“我肩膀已经有好几个牙印了，手臂和后背全是你的抓痕，这还不够出气么？”
虽然绝大部分并不是因为生气，反正这种时候伏低做小就对了。
林玉珠精疲力尽，续航能力断崖式下跌，松开牙齿，忿忿地窝在他怀里。
“你这头蛮牛，你是疯了吗？你把我折腾成这样，明天不用上工吗？”
“呃…”宋毅心虚地抿抿嘴，非常卖力地继续揉腰，“咳～是有点过火了…”
林玉珠还想再骂他一顿，腰肌被捏的酸爽直往脑袋里冲，一启唇变成带着哭腔的哼哼唧唧。
正经揉腰立刻变了味。
拂在她脸上的呼吸瞬间粗重了许多。
“要不，你明天请…”
“我宁愿去上工！从来没有这么心甘情愿过！”
她咬牙切齿抓住他的手。
身体素质好是用来这么挥霍的？！
可做个人吧！
他忍不住闷笑，低头亲她额头，“好吧，你睡吧，我帮你揉揉腰。”
她骄横地冷哼一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上午答应他要和他说秘密来着，回来之后他一直在办公室那边忙得饭都没时间回来吃。
晚饭还是她给装饭盒里送过去的。
等他忙完回来，已经九点多了。
一洗完澡就把她拉回房间折腾到现在，根本没空闲聊…
“毅哥哥。”
“嗯。”
“唔…我有话跟你说…”
“好，你说。”
宋毅应得干脆，手上根本没有减轻力道。
按摩缓解酸痛，又不是挠痒痒，按轻了管什么用。
林玉珠快哭了，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上午不是答应你，回家跟你说说那些不合常理的事么。”她嘶嘶抽气，说话的语调都带着可怜兮兮的哭腔。
宋毅扬了扬眉，“嗯。”
“我吧…”她蹙起眉头，一时间不知道从哪说起，抬手在他胸口画圈圈，“嗯…我有一个别人看不到的私人空间。”
“不是很懂。”宋毅茫然地眨眨眼。
“你就理解成神仙界的东西就行了。”
“嗯？封建迷信…”
“我就知道你要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林玉珠挫败地截断他的话茬，从他怀里抬起头，戳戳他的下巴。
“很多东西，是用科学解释不清楚的。比如…”
“咦？！”
宋毅神色一震，空荡荡的怀抱哪里还有刚才那个哭唧唧跟他撒娇的人！
他顿时惊得坐起身，瞪大眼睛在黑暗里梭巡，“媳妇？”
“林玉珠？”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满室空寂。
无边的孤独感如潮水向他涌来。
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不安被无限放大。
他知道她从哪来，但是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回去。
如果有一天，她受够了这里的生活环境、人、事，会不会也像这样突然从他面前消失不见…
“林玉珠，你出来。”
他喊了一声，沉沉的嗓音里满是压抑着的慌乱。
“你别闹，你出来，好不好。”
他握紧拳头，无能为力的心慌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从小到大，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没像这样慌过。
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使劲挤压。
眼眶渐渐发热。
他发现自己丝毫不能承受没有她的痛苦。
“你别调皮了，给我出来，你说什么我都信还不行吗！”
“真的呀？”
软软的身子忽然趴在他背上，温热的手臂抱着他的脖子，暖暖的呼吸拂在他耳朵上。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磨了磨后槽牙，睁开眼睛，眼神一凝。
抓着她的手臂拽到面前，平静的语气不疾不徐，“好玩吗？”
林玉珠笑脸一僵，敏锐地感觉到了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小心翼翼赔笑，“你着急啦…”
下一刻，她被毫不留情按倒，突然被压上重量。
“别呀～我就是逗你一下…我腰腿酸着呢…”
“你明天的假，我批了。”
“不不不，我想去上工，真的…救…唔～”
所有的抗议都被堵了回去。
……
夜尽天明，雨歇。
院子里的公鸡飞上墙头，鸡鸣报晓嘹亮得传出去半个村。
林玉珠抬起沉重的眼皮，动了一下手指，阖上眼，放弃了。
她猛地睁开眼，低头狠狠瞪了一眼揽在她身前的手臂。
他从背后抱着她，连睡梦中都是强势把她圈在怀里的姿态，生怕她会跑似的。
但凡她昨晚还有一丝力气，绝对捶死他！
外面的鸡鸣声又响了起来，他却纹丝不动，喷洒在她颈间的呼吸均匀而平稳。
他睡得很沉。
从又凶又野的猛虎，变回毫无攻击性的大猫，亲昵地依偎在她身边。
她动了动身子，皱起眉头倒吸一口凉气，欲哭无泪。
早知道不逗他了....
谁知道向来沉稳的他会方寸大乱....
那种极度恐慌过后的理智尽失，让她深深感知他到底有多害怕失去她。
鸡鸣报晓，他没醒。
她小小的抽气，他醒了。
“媳妇....别动，让我再睡一会，不然今天没精神。”
暗哑的嗓音低沉温柔，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林玉珠气笑了，“让你作死！咳....我的嗓子....”
她哭丧着脸，抬手捏捏喉管。
“宋毅！你这狗男人！这个月你不许碰我了！”
嘶哑的声音异常羞愤，【狗】和【碰】字都喊叉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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