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真的没事？”
宋嬷嬷看着坐上辇轿，此刻脸色惨白，连仪态都维持不住的娘娘，快心疼死了，甚至有些后悔同意娘娘拿自己身子做苦肉计了，想移居畅春园的法子有很多，不一定要娘娘亲自拖着病体来慈宁宫。
想到刚刚在慈宁宫内室寝宫那没有放蒲团的地面，又冷又硬，娘娘的膝盖这会肯定青了。
而且还不知道这一折腾，对娘娘病重的身子会不会影响很大？要是大怎么办？本来就因为红珊瑚摆设那件事两年内无法怀孕，甚至连身子都比常人虚弱，若是……
宋嬷嬷脸色也惨白了下来。
何茵茵坐上辇轿后，强撑的身子再也坚持不住瘫软了下来，这会头晕耳鸣，腿都在打颤，拖着病体来演这场戏，戏是完美演绎了，可她对自己身体情况的预估却高了。
这时察觉到宋嬷嬷的情绪，又发现小草紧张担忧的目光，她抿了抿唇，压下不适，重新挺直脊背：
“本宫无碍。”说了这一句后，又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你们等会回去简单收拾一些行李，先把必需品带着，由小草跟着本宫先行一步，宋嬷嬷垫后，你收拾完行李后再去畅春园与本宫汇合，至于秀文……”
说到这，她顿了顿，主仆三人视线有一瞬间交汇，很快又各自移开，何茵茵似有些不舍得开口：
“她现在还起不了身，等身子好了后再赶去畅春园也不迟。”
宋嬷嬷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一眼身后的春水，
嘴上配合娘娘道：
“娘娘别担心，老奴知晓您舍不得秀文，但秀文年轻，不要几日身子就会恢复如初，到时她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去畅春园与咱们汇合的。”
然而这时小草却道：
“宋嬷嬷说的是，只是娘娘，奴婢倒有些担心，咱们没准备就这么去畅春园肯定不便，特别您身边一时只有奴婢一个贴身宫女哪够，您身子还病重呢，至少也要有一个能信任的宫人专门给您熬药，要不从几个一等宫女里挑一个近身伺候？”
这话一出，原本站在宋嬷嬷身后微垂着眸，极力降低存在的春水猛地抬头，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重新垂下眼眸，但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同时心中对小草说的话心动了，她没跟着娘娘进慈宁宫，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昨日她原本正期待万分的等着淑皇贵妃被打落尘埃的消息。
特别是在看到皇上满身寒气的抱着娘娘回永寿宫时，还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也是，那样大的污点爆出，太皇太后又如此忌讳先帝的董鄂妃，得知真相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淑皇贵妃。
淑皇贵妃下场不是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就是当场被太皇太后派人处死，而从淑皇贵妃一身是血的被皇上抱回来，她便知道是第二个结果。
当时看着这位容貌绝艳的淑皇贵妃从高高在上俯视众人，变得身死不知，名声俱毁，就得意兴奋极了，甚至有种微妙的快感。
长得再美，出身再好，甚至被皇上独宠又如何。
也不过如此，被废，甚至到死都不知道她栽在谁身上。
然而这种诡异的快感还等她回味就被两道圣旨打落的一丝不剩，淑皇贵妃不仅没事，也没被废，反而被皇上下旨册封为后，而联手布局的四位高位娘娘们却被皇上下旨降位。
当时她就慌了，甚至有种立刻逃跑的冲动，可这里是守卫森严的皇宫，她插翅也难逃，昨夜一整宿都没睡着，睁着眼睛一夜，就怕随时就有太监或侍卫冲上来将她押去慎行司，那是所有宫人的噩梦。
可没想到翌日她小心翼翼开门后，一切如常，大家各司其职，与往日没有不同，不，还是有不同的，因为娘娘身子不好，永寿宫气氛变得严肃凝重，走路更加轻手轻脚，可又因为娘娘被册封为后，眼中多了一股压抑的兴奋激动。
她见此暂时松了半口气，忐忑不安的做着与以往一样的事。
直到跟着娘娘的仪仗去慈宁宫也没有人抓她。
她也终于想起来，她当初查证娘娘与皇上在宫外的事都是单独旁敲侧击的秀文，那个蠢货怎么可能发现她的试探，还有去找惠妃娘娘，不，现在的惠嫔娘娘也是偷偷的，甚至还让惠嫔娘娘答应为她和周泉保密。
现在看来当时的自己太有先见之明了，娘娘根本不知道她曾经背叛过，她依旧是永寿宫的一等宫人，只需要防备惠嫔娘娘会不会暴露她，但想来惠嫔娘娘应该不会这么做，有她这个永寿宫一等宫人当暗桩不是价值更大。
至于惠嫔娘娘没能借此拉下淑皇贵妃，反而让对方成了皇后，自己也被降位，这是她自己没本事，可不能怪她。
所以春水现在虽然内心还有些不安，但比昨夜好了不少。
准备这段时间好好当值，不让自己暴露。
谁知这时却听到小草因为秀文此刻起不了身，要从几个一等宫女那给娘娘挑选伺候的宫人。
她脑中顿时一个激灵，浑身激动的打颤，觉得老天爷也被自己的深情感动了，她一开始目的不就是顶替秀文成为娘娘的贴身心腹，现在娘娘甚至成为皇后了，娘娘的心腹宫女地位更高，嫁给纳兰侍卫为妾的可能也更大。
只要她这次抓住机会跟着娘娘去畅春园，再在走前暗中解决秀文，不让她伤好后追去畅春园，也勾引不了纳兰侍卫，那一切将会完美，到时她成了纳兰侍卫的妾室，惠嫔娘娘难道还会找她麻烦。
春水越想越激动，暗自攥紧了手，她在宫中多年，也接触过不少阴私，想让一个被杖责的宫女无声无息残废或死亡也不是没办法。
可她想的太入神，没注意到宋嬷嬷与小草余光隐晦看来的眼神，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很快两人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宋嬷嬷顺着小草的话道：
“小草考虑的周全，老奴差点忽视了这般重要的事，娘娘身边可不能缺了伺候的宫人，这样……”
她装模做样的思考了一会，分析道：
“咱们宫里的王嬷嬷做事仔细，但却要在老奴走后守着永寿宫，两个首领太监倒衷心又有能力，但娘娘近身习惯用宫女，那这样适合的人就剩下春水，雅儿、桃儿……”
听到自己的名字，春水一下回神，按捺下心头的激动，试探着插话道：
“嬷嬷，奴婢之前跟着娘娘去过承德，有过出宫经验，不如这次依旧由奴婢跟着娘娘去畅春园？”
这时仪仗进了永寿宫，宋嬷嬷闻言回头打量春水，在春水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时，又收回视线，小声询问娘娘。
何茵茵似有些疲惫的支着额头闭目养神，
闻言默了默，应道：
“那就春水吧！”
春水听到这话，脸上当即露出一抹压制不住的笑，却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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