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万物，九重妖塔第一层便是擅长御水的冉遗鱼，虽为鱼类，却能上岸爬行，喜欢群居，三阶实力，十只起步，如果无法在一炷香内斩杀妖兽，冉遗便会一分为二。
剑起剑落，血雨骤起，利刃划破冉遗坚硬的甲胄，空气中浓郁的血气瞬间炸裂开来。
眼前满目猩红，可他竟在这血气里捕捉到一丝属于师尊身上的浅香。
疯了，心魔竟折磨他倒如此地步。
血腥味里，怎么可能会有师尊的气息？
“影成！”随着祁九黎一声怒喝，满天剑影成雨倾泄，一层妖塔内十只冉遗被剑影劈得左右横飞。
一阵血光闪过，面前的妖兽连带着血迹全都消失不见，面前出现一处通向二楼的木梯。
二层妖塔为木，里面住着可以肆意掌控藤蔓的树妖，粗需四人合抱，高数十仞，绿叶灰枝，满树红花点缀，看着像是结了一树的红石榴。
蜿蜒的藤蔓让他下意识想起师尊，可满树红花竟让他想起了只见过两面的那个孩子。
师尊是木灵根，虽然极少见到师尊施法，但不知为何，看到眼前收放自如、无限生长的藤蔓，他竟生了藤蔓就是师尊的心思。
“只是木灵根而已，师尊怎么会生藤蔓呢？”祁九黎低头自语，摒弃脑海中复杂错乱的思绪，执剑劈断朝自己扭曲而来的藤蔓。
每根藤蔓上都布满尖刺，若是被扎上，定会被吸成人干。
“九黎……别……这种树妖不能斩，断了反而加倍繁殖，”久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虚弱，“现在，退到树妖攻击范围之外。树是死的……在东南角。”
祁九黎刚想劈下的长剑剑花上翻，他当即收剑御气后退，撤到了角落。
果然，祁九黎一远离，所有藤蔓飞速收回，整片天地似乎只有他跟这棵开花的树。
“落桑……”祁九黎发现自己喉咙跟哽住了一样，发不出别的声音，缓了片刻后，千言万语才化成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落桑白着唇色从巨树上飞到灵泉边，手捧着泉水替自己清洗，“你这是在哪儿？”九黎成功结丹了，但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身为祁九黎的珠灵，祁九黎身上有哪处不对劲，落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
“九重妖塔，我在闯阵，”祁九黎靠着墙角短暂歇息，沉着这点空余时间提气弥补体内消耗掉的真气。
“九重妖塔？这是哪儿？”落桑愣怔，怎么感觉他昏睡这段时间，错过了一个世界？
“师尊一手成立的七月龛训练营，九重妖塔是出龛考试。”祁九黎言简意赅地介绍完现在的情况。
“青舒师父父？”落桑听到这名，耳尖微竖，苍白的脸色因喜悦恢复了几丝血色。“好厉害，不愧是他。”
“九黎，恭喜你，金丹了，”落桑轻弱的声气里带着明显的愉悦。
祁九黎心口微涩，以落桑重伤为代价换来的喘息时间结丹，此时听着落桑祝贺自己，心头不可避免地有些难受。
“现在的你，终于配得上当青舒师父的关门弟子了！”落桑察觉祁九黎情绪低沉，故意开玩笑逗他。
“师尊何等优秀，我……还差得远呢，”祁九黎声音里带着几丝落寞。
落桑闻言，问：“你有心魔了？”虽是问句，却无比笃定。
“嗯……”祁九黎如实回应。
“因为青舒师父？”
“……”祁九黎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剑鞘，“嗯。”
落桑捧水的动作微顿，回神后撒手，一抔清水随即泄向水面。
“欸，九黎，我虽然之前经常说青舒师父这里好那里好，也时常嘴欠抱怨你修为太低。但万俟青舒是万俟青舒，你是你，世人对万俟青舒的赞扬，并不影响你茁壮成长。
万俟青舒虽然很强，但你也不赖。
更何况强者如青舒师尊，成了你的恩师，有良师相伴，当虚心求教才是，切不可生了攀比的心思！”
“……”祁九黎知道，落桑这是想偏了。
他从来没想着要超越“万俟青舒”这个名字。
他只想同师尊比肩，仅此而已。
虽然这的确是他的心魔源头。
但他的心魔，早就在魔道幻境里演变成了别的东西。
想着，祁九黎开口问道：“落桑，这世间可有预言神术？”
落桑微愣，笑道：“当然。最常见的莫过于借用阵法、神器，参照星云推衍未知命数。可这世上也还有一个种族，天生自带通天晓地的神力，用人间的话讲，称作算卦占卜，这算卦占卜可不是什么江湖骗术，是那个种族血脉里自带的预言之力。”
“神力？”
“严格而言，是神力的火星。神啊……在鸿蒙时代就已经陨落的。神死之后，将百分之一的余力传承给了人族中某位天赋异禀的人。
似乎从那时起，传承了神的余力的人就拥有了通晓命理的本领，他的后人也是天生如此。
……”说到这儿，落桑微顿，好像这个家族应当与它有点联系，但它修为受损，记忆似乎并不全。
若要细想有什么联系，真的八竿子也想不出。
“通晓命理……预言未来是真实存在的吗？”祁九黎双目失去焦距，眼里突然失了魂一般。
落桑察觉祁九黎状态不对，急忙道：“哪有一成不变既定的东西？即使是预言也只是警示而已。
以后如何变化，全在此刻朝夕抉择。
九黎，你的每一个决定都牵扯着天下苍生呢。”
落桑故意调笑道。
“祁家是受神恩宠的家族吗？”祁九黎突然问道。
落桑倒是没想到祁九黎会这么问，缓了缓后，落桑道：“不是。”
“如果有神力，哪怕只是残余，我不可能不知道。夙珠一开始就是神族之物。如果有神，我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落桑说着说着，明显情绪有些激动。“神已经死了。”
察觉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落桑回神，急忙道歉：“抱歉九黎，我不该这么对你。只是……”
落桑“只是”半天也没“只是”什么东西出来，支支吾吾片刻后，落桑叹气：“九黎，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你是我的主人，你想走的路才是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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